李大志蹲在马路牙子上,嘴里叼着根烟,眯着眼盯着那间已经关张的炒货店。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天签合同的情景:老李头那副抠搜样,怎么就突然转了性?租金说降就降,押金减半,还能月付?这老骚老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心大发了?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李大志狠狠啐了一口,烟屁股砸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他越想越不对劲。
老李头在渝城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拔根毛都得掂量半天,这回居然对封丽平这么大方?
两人非亲非故的,凭什么?
一个念头猛地钻进他脑子里,像毒蛇似的缠紧了他的神经:这老家伙,该不会是跟封丽平有一腿了吧?
李大志被自己这想法恶心得一哆嗦,可越想越觉得像那么回事。
老李头鳏居多年,封丽平虽然结着婚,但跟守活寡没啥区别。
一个有钱有房的老光棍,一个年轻漂亮还带着点倔劲的小媳妇……这他妈不就是现成的戏码吗?
“操!”李大志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敢给老子戴绿帽子?也太不把我李大志当盘菜了!等老子捉奸在床,再慢慢找这个骚老头要赔偿款。”
他摸出手机,翻到封丽平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半天,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捉奸拿双,没凭没据的,打电话过去除了挨顿骂,屁用没有。
得抓个现行!
李大志眼里闪过一抹狠光,仿佛已经看到老李头跪地求饶、封丽平无地自容的场面。
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过了两天,李大志估摸着铺面该开始收拾了。他特意灌了半斤白酒,给自己壮胆,趁着夜黑风高,溜达到了老铺面附近。
果然,里头亮着灯,还有人影晃动。
李大志心头火起,好哇,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有什么好事?
他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凑到窗根底下,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却只听到吸尘器的嗡嗡声,还有封丽平指挥工人的声音:“这边清理干净,明天装修队就进场了。”
装修工人?
李大志一愣,酒醒了一半。
他踮起脚偷偷往里瞧,只见封丽平穿着工装裤,戴着口罩,正跟两个工人一起搬废弃的货架。
老李头根本不在现场。
“妈的,白激动了。”李大志悻悻地嘟囔一句,正准备撤,忽然又灵光一闪:老李头会不会等工人走了再来?
于是他又缩回暗处,耐着性子等。
秋夜的凉风嗖嗖地刮,冻得他直哆嗦。好不容易熬到工人下班,封丽平锁门离开,老李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李大志又冷又饿,心里把那老家伙骂了千百遍。
一招不成,李大志又生一计。
他打听到老李头的住址,是个老小区。他琢磨着,铺面不方便,总该在家了吧?
这天,他掐着晚饭的点,拎了个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空纸箱,冒充快递员,哐哐敲老李头的门。
“谁啊?”屋里传来老李头警惕的声音。
“快递!”李大志压着嗓子喊。
门开了一条缝,老李头探出半个脑袋,瞅见他手里的箱子,一脸疑惑:“我没买东西啊。”
“写着您的名字和地址,错不了。”李大志硬把箱子往门里塞,眼睛却贼溜溜地往里屋瞟。
客厅里电视开着,正在放白花花的岛国片。格老子的,这个骚老头,岛国片下酒。
两个绝对有一腿?
桌上摆着一碟花生米,半杯白酒,根本不像有第二个人的样子。
“哎哎,你这人。”老李头被挤得后退两步。
李大志趁机伸长脖子往卧室方向看,门开着,里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压根没藏人。
“你看啥呢?”老李头警觉起来,一把推开箱子,“这不是我的!拿走拿走!”
“可能,可能送错了?”李大志讪讪地抱着箱子,还不死心:“你一个人在家啊?”
老李头眼睛一瞪:“关你屁事!滚蛋!”说完“砰”地一声把门摔上。
李大志碰了一鼻子灰,站在楼道里,听着里头传来老李头的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神经病。”
连续两次失败,李大志有点魔怔了。他认准了这两人肯定有事,只是自己没找对时机。
周末,他闲着没事,又鬼使神差地晃悠到封丽平租的小区附近。正好看见封丽平的三轮车开进了小区。
李大志精神一振,赶紧猫腰跟上去。却见车子没往居民楼开,而是停在了小区角落一个僻静的死胡同里。
“嘿!有门儿!”李大志心脏砰砰跳,这地方黑灯瞎火的,正是干坏事的好地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辆三轮车开始有节奏地晃动。
他激动得手都有些抖,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拍照留证。
他屏住呼吸,踮着脚凑近,想象着抓奸成功的场面。
车里似乎确实有动静。
李大志趴到车窗上,隐约看到车厢里面有人影!
“好哇!可让老子逮着了!”他兴奋至极,也顾不上看了,抡起拳头就使劲砸车窗,“咚咚咚!给老子出来!臭不要脸的!”
车门打开,露出的却不是老李头那张老脸,而是一个年轻女孩茫然又受惊的面孔。
正在理货的封丽平扭过头,脸色瞬间结冰:“李大志!你发什么疯?!”
李大志懵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这女孩是封丽平店里新招的学徒小妹,今天跟着跑建材市场,回来顺路送她到小区深处亲戚家拿东西。
“你…你们……”李大志指着她俩,语无伦次。
封丽平气得推门下车,眼神冷得能冻死人:“李大志,你是不是有病?跟踪我?你想干什么?”
小学妹也下了车,躲到封丽平身后,看李大志的眼神像看变态。
左邻右舍的窗户纷纷亮起灯,有人探头出来看热闹。
李大志在众人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中,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路过……”他支支吾吾,狼狈不堪地往后退。
“滚!”封丽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李大志如蒙大赦,灰头土脸地跑了,身后传来封丽平安抚学徒和邻居们解释的声音,以及压抑不住的几声嘲笑。
几次三番闹笑话,李大志本该消停了。
可他被酒精和那股邪火冲昏的脑子,偏偏转不过弯来。
他总觉得,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第三次,第三次肯定是自己运气不好!他们肯定有事!
也不知他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说看到老李头和封丽平前后脚进了家快捷宾馆。
李大志一听,血往头上涌。好家伙,这回可是铁证如山了吧!铺面、家里、车上都不安全,改宾馆了!
他立刻打了鸡血一样冲过去。前台小姑娘拦他,他一把推开,凭着那股混不吝的劲和听到的模糊房号,一间间敲门去找。
“封丽平!老李头!给老子出来!”
好几个房间的客人都被惊动,开门骂人。终于,他一脚踹开一扇虚掩的门:“捉奸!”
房间里,老李头确实在,正和几个老街坊围着一桌麻将打得热火朝天。
突然被破门而入,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李头看清是李大志,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抓起一个麻将就砸过来:“李大志!你个龟儿子!阴魂不散啊!”
其他牌友也纷纷指责。
“搞什么名堂!”
“吓死个人了!”
“老板!老板呢!有人闹事!”
宾馆老板和保安很快赶来,看着一片狼藉和暴怒的老李头一行人,又看看一脸疯狂的李大志,赶紧报警。
派出所里,民警听完前后缘由,看着李大志,表情一言难尽:“你说你老婆,和这位李老先生,有不正当关系?”
“是!”李大志梗着脖子。
“有证据吗?”
“我,我亲眼看见他们进宾馆!”
“然后呢?你捉奸在床了?”
“没有。但他们肯定有问题!”
老李头在一旁气得跳脚,把之前送快递、砸车窗的事全抖了出来:“警察同志,您给评评理,这就是个无赖,疯子!整天跟踪我,污蔑我!我和小封就是正常的房东租客关系!人家小姑娘不容易,我看她挺踏实,租金给了优惠,这也有错?到他这就成了龌龊事!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不要脸了?”
看李老头义正言辞的样子,把李大志也搞懵了,这还是哪个看岛国片小酒的人吗?
民警记录着,无奈地摇头。这种感情纠纷、毫无实据的闹剧,他们见多了。
最终只能对李大志进行严厉的批评教育,让他写保证书不再骚扰他人,并赔偿宾馆的损失。
李大志从派出所出来时,已是深夜。
冷风一吹,他彻底酒醒了。
回想这几天的魔怔行为,简直像中了邪。
脸丢尽了,钱赔了,保证书也写了,啥也没捞着。
他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车来车往,心里空落落的。
涌上一股巨大的沮丧和荒唐感。
他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演了一出无人喝彩的蹩脚戏。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毫无根据的猜忌在作祟。
远处,封丽平接到民警通知后,只是冷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她甚至懒得来看这场闹剧。对她而言,李大志早已是无关紧要的人,他的愚蠢行为,除了让她更庆幸离开他之外,激不起任何波澜。
老李头则气得在家多喝了两杯,决定下次见到封丽平得把真相理出来,净惹来这种破事。
只有李大志,还在秋夜的冷风里,琢磨着那点想不通的事,以及下一步该怎么找补回自己丢尽的脸面。
殊不知,他的这些笑话,正悄悄通过不同渠道,传入某些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