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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

听到刘麟的声音,靡六郎连忙小跑上前:“末将在。”

“记!”

听到刘麟的话语,靡六郎连忙起身,将周围其余人挥退,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沓草纸和笔等了起来。

费黑见此一幕也知趣的退到了远处。

“宕渠守城战,第一条,催促仪武园大匠,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灌钢法必须给我搞出来!哪个带头大匠搞出来的,他,还有他麾下所有学徒赏钱,赏宅,赏官位!”

粟帅有言,每战必有总结。

看着一个个倒下的熟悉面庞,刘麟急的不停地原地踱步,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可他还偏偏不能出声,更不能将他们唤回!

那样必定会使军令混乱,动摇士气。

因此,无可作为的刘麟,只能将自己能看到的、能想到的,总结出来。

灌钢法,就是当下充盈在刘麟脑海中的三个大字。

科学技术史大拿何堂坤教授曾考证,在东汉末年,已经有了灌钢法的存在,而两晋时期的文献、文物亦有多处记载,但可惜都未得到普及。

直至南北朝时期,出现了一个能在士族门阀当道的南北朝时期留名青史的冶金大匠,綦毋怀文。

此人完善推广了灌钢法,设计打造出了冷兵器的巅峰作品之一——宿铁刀。

但问题是,刘麟穿越来时,灌钢法还没能得到普及。

不管从关中带来的大匠也好,在蜀地招募的大匠也好,都未曾听闻过此法。

而刘麟又是个出身文史考古的,对灌钢法是真真的只知道个名字,其余的两眼一抹黑。

可看着因为陷阵而大量死伤的无当飞军,刘麟心中的火气瞬间升腾了起来。

这灌钢法明明已经没有了大的技术壁垒,可为什么偏偏自己拿不到!

如果自己能把灌钢法部署下去,再把滇中和攀枝花的铁矿开出来,那南中之地的钢铁产量和质量将会出现指数倍的上升!

届时,自己就可以拿到更多、更优的甲片了!

须知,现在无当飞军士卒和马匹装备的,依旧是两晋南北朝传统的裲裆甲和马甲。

这种铠甲甲片少,质量差。

尤其是和后世历史爱好者心目中的“重装马铠”、“重骑兵”相去甚远。

因此,南北朝唐代在灌钢法普及后,立马将百炼法锻造的具装铠给丢到了一边,换成了唐十三铠。

而刘麟对唐十三铠里的六铁甲颇为熟悉,甚至还上手编过更摄人心魄的、战争艺术级的步兵重甲“步人甲”,以及骑兵重甲“铁浮图”。

但要让他现在就把无当飞军换成步人甲或者铁浮图,那只能是:痴人说梦。

钢铁产量低,甲片质量差,工艺规程未摸索,匠人未培养。

不管哪一个,都将刘麟的路堵死了。

因此,刘麟前些年砸了几次钱没收到成果后,便将此事搁置在了一边,带着大匠们攻起了其他方向。

但问题在于,刘麟之前未曾如此近地接触如此血腥的厮杀,只以为都会如关中之战那般,自己像打游戏一样端坐营中,将一切谋算好,自会有人带兵为自己底定天下。

可凡事就怕在“亲身体验”这几个字上,如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庞,因为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军令搭上了性命,刘麟瞬间丧失了一贯的抽离与冷静。

“明明我知道该如何做,就能将他们的战力和存活率大幅提高...结果...我却因为数次的失败和畏惧道路的艰难繁琐,就得过且过了..”

当着无当飞军士卒立下誓言后,刘麟失衡慌乱的神情终是渐渐收敛。

而在身旁的靡六郎看来,刘麟刚刚及冠的青涩脸庞上,已非如往昔,隐隐间竟透出了一丝此前未曾有过的沉稳坚毅。

“此次,是我之过!”

“是我没有认清到底什么是战争,又畏难而退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此事我当铭记于心,必不可再犯!”

“六郎,记!宕渠守城战,第二条,催促游子远去定笮县、会无县之间,探看铁矿....”

就在刘麟调整着心态时,继续说着第二条时,捧着草纸的靡六郎瞬间头大如斗。

“主公等一下...这个灌钢法怎么写...”

“....我来吧。”

刘麟叹了口气,将草纸接了过来,自己麾下的无当飞军,应该是川蜀地区文化程度最低的一支军队了....

费黑手底下的那些人,好歹认识些帅旗上的简单字词。

自己麾下的无当飞军,到现在连敌人大旗上汉字都认不全,真就是纯莽夫军队。

都不说别人,被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靡六郎,也只是一个刚刚汉化没几代的熟夷,能认识的那几个字还都是刘麟教的。

“也不知道常璩那家伙到了没有。”

常璩就是刘麟从范长生那里要来的随军书佐。

此人出身江原常氏,早年家门落拓,便带着全族的书籍典藏投奔了范长生。

作为川蜀益州士卒执牛耳者,范长生自然对前来投奔的常璩很是照顾。

于是有了他的庇佑,常璩许多年来一直闭门读书,鲜闻世事。

刘麟将常璩要来,就是想带在身边,借常璩的学识广博,帮自己做些文书工作,顺道也能拉高下无当飞军的平均文化水平。

...

“诶,你说,阿普刚刚怎么了?”

就在刘麟的不远处,茫鲊蛮蛮帅用胳膊肘子捅了捅身旁的雕题蛮蛮帅:“阿普说的那些是啥意思?”

“不知道。”

雕题蛮蛮帅将视线从城墙下的战场上收回,挠了挠头,他们是从小就开始厮杀的部落勇士,这种战争对他们来说早已融入了生活,而对于战死一事,也远比刘麟看的更开,因此,二人对刘麟的感慨颇为不解。

“你们....唉....你们遇到了个好将军啊。”

看着两个蛮帅还在挠头不解,费黑忽然有些语塞。

作为一个从底层士卒摸爬滚打上来的将领,他是能理解刘麟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更能理解刘麟这句誓言对于麾下兵卒的意义。

看着这些一头雾水的飞军士卒,费黑只能说一句,这就是所谓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仔仔细细听完了费黑的解释,两个蛮帅立马自得的拍了拍胸脯:“刘将军肯定是好人啊!他可是我们的阿普!”

“阿普?”

费黑心中一动,挪着微微发福的身子,压低声音问道:“前些日子就听你们称刘将军为阿普...这个阿普,到底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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