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突然提前回家，小星和胖虎上演极限收拾现场、给电脑散热的戏码。
就在小星以为成功蒙混过关时，老林的手却按在了依旧发烫的主机箱上……
------
第十一章【老爸的突击检查】与时间赛跑
下午四点二十七分。
林家狭小的客厅里，只有老旧空调外机沉闷的嗡鸣，以及另一种更高频、更狂热的嗡响——那声音来自角落书桌上那台经过“深度改造”的主机。机箱侧板为了散热早已拆掉，裸露的线缆纠缠如神经网络，中央处理器上覆盖的自制水冷头嗡鸣着，将海量运算产生的惊人热量，通过蜿蜒的铜管压入胖虎刚用一包辣条换来的、结着霜花的二手工业冷排。
这不是在玩游戏。至少，不是老林理解中的那种游戏。
屏幕上是浩瀚的星海，星点并非静态贴图，而是根据真实星图数据动态生成的亿万光点。一艘线条凌厉、代号“逐星者”的小型侦察舰，正以近乎自杀的速度，在一条由破碎陨石和扭曲能量场构成的狭窄航道中穿梭。舰体外部摄像视角剧烈晃动，警报声凄厉地响成一片。
“左舷75度，引力畸变！小星，撞上去！”胖虎瘫在旁边的旧沙发里，额头见汗，双手虚空比划，好像自己能抓住什么无形的操纵杆。他面前的小桌上，摆着半个没吃完的西瓜，勺子还插在上面。
林小星没吭声，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瞳孔里倒映着飞速滚动的数据流和前方一颗急速放大的、散发着不祥紫光的破碎行星核心。他的双手在键盘和鼠标上已化为一片虚影，每一次敲击、每一次拖拽都精准得毫厘不差。这不是普通玩家的操作，这是意识近乎融入数据流后产生的本能反应，是过去三个月里，在那个名为“星海无垠”的虚拟世界中，用无数次“舰毁人亡”的模拟训练换来的肌肉记忆。
“导航仪过热！路径预测精度下降至68%！”小星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高度专注下的冰冷。
“把备用电容器的能量全部分流到导航和引擎！护盾给我撑住最后三秒！”胖虎吼着，抓起西瓜啃了一口，汁水顺着下巴滴到汗衫上。
屏幕上，“逐星者”猛地一个极限侧滑，舰尾几乎是擦着那块突然崩解的陨石边缘掠过，爆起一簇刺眼的能量火花。舰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但速度竟又快了一线，像一柄灼热的刀，切开了前方粘稠的宇宙尘埃。
“成了！冲出乱流区！胖虎，标记信标坐标，准备跃迁！”小星长长吐出一口憋了不知多久的气，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廉价的电脑椅背上。
“明白！导航信标锁定……能量注入……十秒后启动短途跃迁！”胖虎扔掉西瓜皮，双手在另一个辅助终端上飞快操作，胖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这次咱们肯定比‘黑骷髅’那帮孙子先找到‘深空遗民’的线索！小星，你刚才那个Z型机动，绝了！”
就在跃迁倒计时跳到“5”的瞬间——
咔嚓。
极其轻微，但落在小星和胖虎耳中却无异于惊雷的一声——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锁的声音。
时间仿佛骤然凝固。
空调外机的嗡鸣、电脑主机的咆哮、屏幕上跃迁引擎的充能声，全部退潮般消失。世界只剩下那一声缓慢、清晰、带着致命节奏的门锁转动声。
老爸！老林！他怎么会这个点回来？今天不是说要加班到晚上八点吗？！
小星的脸色“唰”地一下褪得惨白，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胸骨。胖虎的反应更直接，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从沙发上一弹而起，圆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恐。
“卧槽！！！”两人几乎是同时从喉咙里挤出这声压抑的哀鸣。
极限操作？星辰大海？深空遗民？去他妈的！
生存！现在唯一的目标是生存！
“关屏幕！收外设！”小星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他左手闪电般拍向显示器电源键，右手则胡乱地将那个看起来像是某个飞行器操纵杆改装而成的“高级游戏手柄”塞进书桌最底下的抽屉。
胖虎则扑向沙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那个吃剩的西瓜皮连同勺子一股脑扫进垃圾桶，又扯过几张纸巾，手忙脚乱地擦拭溅在茶几和地板上的西瓜汁。他的动作因为恐慌而变形，差点带倒旁边的椅子。
“主机！主机！”胖虎一边擦地，一边用哭腔提醒。那台依旧在疯狂散发热量的主机，才是最大的破绽！老林对他们“适度游戏”的容忍底线，是机箱外壳必须是凉的！
小星已经俯身下去，手指触到机箱外壳的瞬间，被那灼人的温度烫得缩了一下。这温度，别说只是关了屏幕，就是瞎子也能感觉出来这机器刚经历过何等残酷的折磨！
“风扇！全开！”小星低吼着，在BIOS里设置的手动超频配置文件早已切换回“静音模式”，但机箱里所有的风扇，包括那个对着冷排的工业级暴力扇，都被他手动调到了最高转速。
呜——！！！
比之前更加狂暴的噪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像是一架准备起飞的直升机被困在了铁皮箱子里。热风从敞开的机箱里汹涌喷出，吹得地上的纸屑乱飞。这是饮鸩止渴，但别无他法，只能指望强大的风冷能在这最后几十秒内，奇迹般地将主机的体温降下来。
小星甚至抓起桌上那本用来伪装的学习资料——《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物理）》，拼命地对着机箱内部扇风，尽管这完全是心理安慰大于实际效果。
门外的钥匙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换鞋，又或者是……在听里面的动静？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小星和胖虎像两个上了发条的木偶，在小小的空间里进行着绝望的芭蕾。收拾零食袋，摆正椅子，检查地面有没有掉落的线头，同时竖起耳朵，捕捉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响动。两人的额头、鼻尖全是冷汗，呼吸急促得如同刚跑完一万米。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十几秒后，钥匙再次转动，门被缓缓推开了。
老林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疲惫，拎着个半旧的公文包，走了进来。他的目光习惯性地在客厅里扫过，先是看了看窗明几净（其实是没什么东西）的窗台，然后落在那张并排放着的书桌和电脑桌上。
小星已经迅速坐回了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五三》，手里拿着一支笔，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胖虎则挤在旁边的椅子上，抓着一本英语课本，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和老林对视。
“爸，您……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小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尾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老林没立刻回答，他放下公文包，换了拖鞋，动作不紧不慢。他走到客厅中央，视线再次扫过房间。空气里，除了空调的冷气，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电子元件高速运行后特有的焦糊味，以及……西瓜的甜腻气息？
胖虎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想把那点味道吸走，动作蠢得让小星想掐死他。
老林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掠过垃圾桶里新鲜的西瓜皮，最后，定格在那台虽然安静下来，但依旧能听到内部风扇狂啸的电脑主机上。
小星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祈祷着，祈祷父亲只是例行公事地看一眼，然后就会去厨房或者卧室。
老林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胖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小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老林在书桌前站定，伸出手，并没有去碰鼠标或者键盘，而是越过了它们，那只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掌，稳稳地、轻轻地，按在了电脑主机的侧板——那依旧滚烫的金属外壳上。
时间，在这一刻真正地停止了。
小星能清晰地看到父亲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能感觉到那手掌下蕴含的、平静却可怕的力量。主机风扇的噪音仿佛被无限放大，成为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老林的手就那么按着，没有移动，也没有用力。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脸色惨白、僵在原地的儿子。
那目光里，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没有立刻的责问，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让人心慌的审视。
然后，老林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重锤般砸在小星的心上：
“小星，”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小星面前那本崭新得像是刚从印刷厂出来的《五三》，“这机箱，挺暖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