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学霸指挥”苏月的加入，林小星团队的训练仿佛装上了导航系统，胜率直线飙升。线上训练赛的顺风顺水，让几个少年有些飘飘然，仿佛职业赛场的大门已近在眼前。
“光线上练不行，得来点真格的！”胖虎一拍桌子，“周末，‘巅峰网络会所’，线下五连坐！感受一下当年SKY李晓峰夺冠的氛围！”
这个提议得到了热烈响应。就连一向只存在于语音频道里的苏月，也在林小星“线下沟通更重要”的劝说下，勉强同意出席。
周末的网吧烟雾缭绕，键盘鼠标的噼啪声、玩家的叫骂嘶吼声与泡面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最原始粗粝的电竞土壤。林小星几人开了个五连坐的包间，气氛高涨。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第一局，他们自信满满地选出了苏月数据分析下的“最优阵容”。但问题很快暴露无遗。
“撤！现在立刻撤！对方打野就在附近，这波资源不能要！”苏月清冷的声音在嘈杂的网吧环境里显得有些微弱。
“能打能打！我看能操作！他残血了！”胖虎杀红了眼，对着耳机麦克风大吼，完全没听指令，闷头冲了上去。
结果瞬间被对方赶来的支援包围，送出人头。
“我的我的！上头了！”胖虎懊恼地拍了下键盘。
苏月沉默了几秒：“经济差扩大八百，原定四分钟后的峡谷先锋争夺计划取消。”
第二局，问题出在沟通。
“集火ADC！就现在！”林小星喊道。
“等我一下！我技能还有两秒！”中单急忙回应。
“我上了！”另一侧的队员却已经冲了出去。
网吧的嘈杂，队员各自不同的说话习惯和音量，让原本清晰的指令传递变得延迟和扭曲。线上训练时，苏月清晰的指令是唯一的中心，此刻却被各种声音淹没、干扰。每个人的临场判断开始出现分歧，配合变得稀碎。
第三局，心态开始失衡。
连续的不顺让气氛变得压抑。失误开始互相埋怨。
“辅助你怎么不跟？”
“我跟你了！你冲那么快我怎么跟？”
“我的，我没看到人。”
“别送了行不行啊！”
苏月试图用数据安抚：“对方核心装备成型时间比我们预估早了一分钟，但整体胜率模型并未崩溃，坚持执行131分带策略，我们仍有37%的翻盘可能……”
但此刻，没人再有耐心听那些冰冷的百分比。失败的焦躁和线下暴露的配合生疏，像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在小小的包间里。
最终，一场原本信心满满的线下五排，以耻辱性的三连败告终。
屏幕上再次弹出“失败”的灰色字样时，包间里一片死寂。只有隔壁大厅传来别队玩家胜利的欢呼，格外刺耳。
胖虎瘫在椅子上，抓着头发：“怎么会这样……线上打得好好的……”
中单默默摘下耳机，盯着屏幕发呆。
另一个队员烦躁地猛点着鼠标。
苏月合上了她的笔记本，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记录和被打叉的战术图。她推了推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困惑的情绪：“理论模型没有错。但你们的执行偏差率，线下比线上高了215%。人类的情感和临场干扰变量，比数据模拟的复杂得多。”
她似乎第一次意识到，她精妙的数学模型，无法完全计算人性的热血、冲动、急躁和失误。
林小星看着队友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又看了看屏幕上惨淡的战绩，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他作为队长，却没能把大家拧成一股绳。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都别蔫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输得好！”林小星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线上赢再多，发现不了这些问题，才是真的完蛋！”他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友，“现在我们知道问题了！不是我们不够强，是我们还不会一起强！”
“苏月的战术没错，是我们的耳朵聋了，脑子热了，手跟不上！”他看向胖虎，“胖虎，你得学会刹车！”又看向中单，“我们要统一听指挥的指令，哪怕你觉得有机会，也要忍住！”
最后，他看向苏月：“月神，你的计算很强，但战场上，可能……可能需要一点容错和变通。”
苏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今天这车翻得值！”林小星提高声音，试图驱散失败的阴霾，“这说明我们离真正的强队，还差这最后、也是最难的一步——磨合！不是在语音里磨合，是在这乱糟糟的网吧里，看着彼此的脸，听着彼此的骂娘，真刀真枪地磨合！”
他伸出手：“再来？直到我们五个人的脑子，长到一起去为止！”
胖虎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把手拍上去：“妈的！再来！就不信了！”
中单也把手放了上去。
另一个队员也吼着加入。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苏月。
苏月看着叠在一起的手，犹豫了一下，终于也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却坚定地放在了最上面。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温度：“数据表明，经历共同失败并成功总结经验的团队，凝聚力提升概率为89%。从下一局开始，我会尝试加入10%的容错变量和备用方案。”
失败的阴霾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扎实、更加清醒的决心。
他们的星辰大海，不是一条预设好航线的坦途。它充满了暗礁和风浪。
而第一次翻车，虽然狼狈，却让他们真正意识到，他们不是五个高手，而需要成为一個真正的整体。
网吧的喧嚣依旧，但这个小小的包间里，一支队伍，正在失败的废墟上，开始真正地破土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