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清站在一旁，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着。
少年的测字嘛，还算有点东西。
倒不是有多准，而是他说出的话，就跟星座解迷一样，模棱两可，包含了很多人共有的特点，给狗身上都能中两条。
这些种种，那些儒生不一定看不出来，但这么能说会道，就值这个价钱。
“不仅是个大嘴巴，还是一个聪明的大嘴巴，传播教义就得他这种会忽悠的。”
紧接着，张静清又想起昨日，少年攥着尖刀，藏在尸体堆的场景，以及他那恶狠狠的眼神。
“好像他身上的优点也不光只有这两点……”
他正思忖着，这时，少年的摊位却出现了一些情况。
或许是他的生意太好了，引起了有心之人的窥视。
只见三个歪戴着帽子、敞着胸膛、露出胸口劣质纹身的男子，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
这一看就是地痞泼皮，周围的看客们怕惹祸上身，纷纷后退，但又没有离开，站在远处看热闹。
“哟呵！小算命子，生意不错嘛！”
为首的地痞一脚踩在少年摊位的长条凳上，歪着头，斜眼瞅着少年，道：“不过，在这条街上摆摊，问过我们兄弟没有？”
少年是个聪明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地头蛇来找茬收钱来了。
这种事，他以前跟瞎子算命的时候，遇到过很多次，他有经验，脸上立刻堆起了讨好的笑容，一边作揖，一边说道：
“几位大哥，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多多包涵。这点小意思，给大哥们买碗茶喝！”
说着，把刚赚来的铜钱全部递了过去。
“胆大心细，能屈能伸！”张静清在远处又给了一个评价。
那地痞看了一眼少年递过来的铜板，又看了一眼少年，这个人，狞笑一声，一巴掌拍开少年的手。
铜钱散落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谁他妈要你的臭钱，搞的我们好像是抢钱的一样，我们可是正经人，听说你会测字？还很灵是吧？来，给老子测一个！”
“测得准，老子有赏！测不准，哼哼，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你这摊子也别想要了，还得赔钱，钱不够的话，哼哼……”
少年看着这个架势，心知今天难以善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恐惧，尽量用平和的语气：
“这位爷，你要测什么？”
“就测先前那个傻子书生测的道字。”
地痞警告道：“但丑话说在前头，别用什么脑袋走路之类的话术来糊弄老子？老子走路从来都是用脚！你要是跟我扯犊子，老子就把你这个小骗子的腿打断，让你以后真用脑袋走路！”
周围看热闹的人虽多，却无人出声阻拦，都在看好戏，甚至有些人觉得地痞刚才说的话很好笑，呲着大牙在那里笑。
“好呀，这位爷你放心，我绝不糊弄你，给你测的字，保准叫你满意，只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以后我一定经常孝敬你。”
少年脸上赔着笑，嘴上求着饶，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但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悄悄缩回了裤子里。
在他的大腿处，绑着一把用树皮做刀鞘的尖刀，他紧紧攥住了刀把，已经蓄势待发！
他可没有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打算。
作为一个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他最是知道这些泼皮欺软怕硬的本事。
你要是怂了一分，他们就要欺你十分。
他也最知道这些泼皮们的恶毒程度。
从刚才他递钱过去，这些泼皮不收，他就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因为既然不是冲着钱来的，那就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从这些地皮流氓的衣着来看，像是丐帮的人。
丐帮最喜欢做采生折割，也就是把人砍断四肢，割掉舌头，搞得无比凄惨，然后放出去讨钱。
他会算命，应该不会这么惨，但可能会被戳瞎双眼，毕竟很多算命的都是瞎子。
总之，下场会很凄惨。
他可从没想过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他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这些人真敢下手，他便准备拼个鱼死网破，先捅死那个带头的，再反手抹另一个的脖子。
做完这一切，最后一地痞个应该会被吓得拔腿就跑。
那他就扑上去，用刀攮进他的后心，再给他那么一搅，让他肠穿肚烂，然后他就立马往城外跑去。
这件事传到县衙应该需要一点时间，他需要抓住这个时间逃出城外，然后跑到祭酒大人那里去。
说不出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只要自己跑到祭酒大人的道观里，肯定就安全了。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他很信任的祭酒大人，此刻就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张静清注意到了少年的右手，他当然知道那里面藏的是什么。
“还挺果断的！”
他又给了一个评价。
不过，他没有继续看戏了，他还不想看少年杀伐果断的场景。
“干什么！干什么呢！你们他妈的干什么呢！”
张静清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过去。
少年看到张静清，眼睛顿时一亮，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手依旧紧紧攥着刀。
地痞头子上下打量了张静清一番，见张静清虽然人高马大，但却细皮嫩肉，一看就不像什么狠角色，顿时骂骂咧咧道：
“哪来的嫩头青？我们教训这个招摇撞骗的小子，关你屁事，识相的赶紧滚开！”
张静清走到摊前，往少年嘴里塞了一个包子，伸手把少年拉起来，护在自己身后。
他则一屁股坐在了那张小马扎上，用手敲了敲桌面，慢条斯理地说：
“这是我的摊子，我去买几个包子，让他在这儿看个摊子，怎么就成招摇撞骗了？”
“你的摊子，也就是说，那小子是你的徒弟？”
地痞心里直骂晦气，这个小杂种居然是有主了，不然把他弄过来，戳瞎了眼睛，带到城西头去算命，应该是个摇钱树。
“你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张静清道。
“你徒弟说是测字，但不过是招摇撞骗，糊弄人罢了，你来的正好，赶紧赔钱！”地痞说道。
张静清笑道：“你觉得他说得不准？那我亲自给你测一个，这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