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觉得,这位祭酒大人既是玄门中人,定然也喜欢这种调调,说不定是在考验他,要他半夜三更去找他。
为了更好的通过考验,少年在把铜钱都收起来了后,早早的收起摊位,出了城。
他没有直接去道观,而是在道观门口的树林里,捡了些干草铺在地上,缩着身子等三更天才过来。
而这期间,他吃的就是张静清早上送给他的那半个贡品馒头。
看着一本正经的少年,张静清笑了笑,饶有兴趣道:“那你觉得,我叫你过来是做什么的?”
“来拜师的啊!”
少年说道:“师父,您白天都亲口承认我是您的徒弟了,我可都记着呢!”
说着,他跪下就磕起头来,磕的地面砰砰作响。
张静清说道:“拜师之事,先等等,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少年不解。
“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张静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现在,你说说,我叫你来是做什么?”
少年悚然一惊,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他脑中不禁想起了下午的时候,张静清给那几个泼皮测字时的批语。
少年悚然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祭酒大人没必要对他下手的,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起了张静清之前给那几个泼皮的测字批语。
脑袋搬家,必死无疑,一刀两断。
少年眼睛瞪得老大,试探着问道:“师父……您……您要去把那几个人给灭了?啊,不对,是铲除了?”
“你有什么想法?”张静清反问。
“我听师父的!”少年立刻表态。这个关头,他觉得张静清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考验,一向大嘴巴的他,此刻竟不敢多言半句。
“我想听你的意见。”
少年沉默了片刻,脑中念头飞转。
他想,师父这种出家人,大多以慈悲为怀。若是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或许更符合一个善人的标准,也更能讨师父欢心。
但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了先前的那一幕,他不禁在想,要是师父没来,要是自己反抗没有成功,落在了那些人的手里,自己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他不敢去想,因为那一定是生不如死的地狱场景。
所以,他改口了:“还是……杀了吧!”
他的话里,没有了孩童的天真,只有与年龄不符的冷冽。
“为何?”张静清沉声问。
“杀了他们,好处更多。”
“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师父,您可能不太清楚,他们是丐帮的人,丐帮干的都是采生折割的勾当,也就是把一些正常人的手脚砍掉,舌头割掉,让他们去乞讨。”
“这种事,我以前见过不少呢,可以说,那些丐帮的人,都是丧尽天良的玩意儿!反正若是我有本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们!”
杀掉他们这几个字,从少年嘴巴里说出来很轻,就好像吃饭喝水一般平常,没什么波动。
这听起来好像有些生性残忍。
但在修道一途,这是一个好品质。
毕竟要是干点什么事,就扭扭捏捏,耿耿于怀,一点不洒脱的话,还修个屁的道,当心心魔把你吃掉。
张静清对少年的回答还算满意,但他还想再探一探少年的内心。
他觉得,一个人在看待一件事情的时候,不能只从公的角度去看,私的角度也很重要。
只有公,没有私,不是圣人,就是伪君子。
“还有呢?他问少年。
还有什么……少年一愣,随即想了起来,刚才张静清问的是“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对我的好处嘛……少年想了想,道:“他们死了,以后就不会找我的麻烦了,而且……”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心里……可能会畅快一点?!”
张静清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点了点头,道:“由来一念最难平,修行人,最看重‘念头通达’。既然如此,我便带你去念头通达。”
修行人,念头通达,这是要带我进修行一道吗……少年心里一喜,旋即道:“师父要去杀……啊不……是铲除他们?!”
他觉得“杀”这个字,有些太粗鄙了,不符合师父的身份。
张静清起身出观,边走边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说话要算话。说过要让他脑袋走路,就得给他搬个家;说要让他一刀两断,就得给他砍成两截。”
张静清的这些话,太直接,太粗暴了,甚至可以用血腥,凶悍来形容,没什么玄妙道理可言。
但他给少年的冲击却是无与伦比的,宛如怒涛一般在他脑海中经久不散。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一种完全未知的,超出了他这辈子的认知的感觉。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跟着师父好好看,好好学!
张静清越走越远,他收起思绪,连忙跟了过去。
张静清边走边说:“你想当我徒弟,我也有意收你为徒。但该有的考核,还是得有。”
“这次的行动就是你的考核。若通过了,便随我修行,若通不过,你就继续回去算你的命吧,我看你也挺适合干这一行的。”
少年心中一凛,没有说什么,目光坚定的跟在张静清的身后,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心,不管有多艰难,一定要通过考核。
两人来到县城门口,这时候,城门已经关闭。
少年看向张静清:“师父,咱们怎么进去?”
张静清看向少年:“这门早就关了,你怎么出来的。”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早就出来了,一直躲在前面那片小树林里,估摸着三更到了才过来的。”
“你小子很有想法嘛。”
张静清笑了笑,掏出两张黄纸符箓递给少年,道:“给你!”
“这是……”少年不解。
“这是神行甲马,贴在腿上的。”
张静清让少年把两张甲马绑在腿上,口念咒语:
“一步百步,其地自缩。逢山山平,逢水水涸。”
刹那间,少年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仿佛一步就能蹿出老远,心里大感神奇。
紧接着,他便看到张静清如履平地一般,踩着那近乎垂直的、高达数丈的城墙,一步步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