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本以为,少年会说给对方一个痛快,没想到竟是这个回答。
“不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张静清拿出一张符纸,又让猖兵接了碗水过来,化了一碗符水,交予少年:
“既然是你的提议,那你去喂他喝下!”
丐头并无生命危险,只不过是受惊过度,惊扰了魂魄,就跟很多小孩子受惊吓,丢了魂差不多。
这都是小问题而已,他一碗符水下肚,保管让他“回魂”。
少年没什么犹豫,接过了装有符水的碗,垫着脚尖,小心翼翼的绕过前方各种血腥场景,来到了丐头面前。
丐头依旧被猖兵叉着,眼歪嘴斜,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
“不管你是装疯,还是真疯,都给我醒来。”
少年蹲下去,用手掐着丐头的嘴巴,强行把符水灌了下去。
一碗符水下肚,丐头恍惚了一下,歪到一边的眼睛逐渐回正,眼神开始聚焦,嘴巴也不斜了。
他重新恢复了神智,但同时也想起了自己正面临着怎样的噩梦场景。
深入骨髓的恐惧将他淹没。
这个在之前,叫嚣着要把张静清做成“人彘”,要把少年双眼戳瞎的头目,此刻哀嚎大哭起来。
眼前的场景,他宁愿继续疯下去。
张静清对他的哀嚎置若罔闻,下达命令,审判继续。
猖兵收回钢叉,飞快退去。
判官走了过去,审判开始了。
丐头的那双三角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他头顶之上,善恶天平浮现,一枚枚黑色的砝码从他的灵魂中被掏了出来,沉重地放在黑色托盘上。
每放下一枚,罚恶判官那刺耳的声音便会宣告一条令人发指的罪行:
“贩卖人丁,诱拐幼童,以糖丸、玩物诓骗,或强掳硬抢,累计二十七人!”
“炮制奇物,将男童四肢反向打断,以药水浸泡,制成畸形‘肉瓮’,供其玩赏取乐,四人终身残疾,十五人不堪折磨而死!”
“灭口沉河,手下残疾孩童因病重或伤残过甚,无法继续乞讨者,皆被此人装入麻袋,于深夜沉入护城河中,以绝后患,计三十七人。”
“喂食毒物,为使孩童乞讨之状更显凄惨,长期强迫其服用微量砒霜,致其面色蜡黄,身体浮肿,内脏衰竭。”
……
……
一条条罪状念出。
每一条都伴随着一个或数个无辜生命的消逝。
而他天平的黑盘,早已沉底。
而另一边,赏善判官的动作依旧艰难。
他费力地掏了许久,也仅仅取出了几枚无足轻重的白色砝码。
最后的审判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善恶判官收手,再次向张静清行礼。
张静清看着那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三角眼头目,再次掷出令牌,宣判之声如同九幽寒冰:
“此獠之心,比恶鬼更毒;此獠之行,较豺狼更甚!罪无可恕,法无可赦!”
“本判判决:凌迟处死,剥其剩余阳寿,魂入石磨地狱,受碾身成浆之苦两百年;再转入寒冰地狱,受冰封刺骨之刑两百年!”
“四百年刑满,打入阿鼻地狱,受永世无间之苦,万劫不得超生!”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头目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疯狂求饶着。
但判决已下,再无更改的可能。
罚恶判官的手掌,如铁钳般扣住他的头颅,将其按得跪在地上。
虽然张静清给这个丐头判的是凌迟处死,但罚恶判官并没有亲自操刀给他来一个千刀万剐。
作为一个阴神,他有更狠厉,更快捷的方式。
只见罚恶判官对着丐头一挥手,随后竟松开了他,还退后了好几步。
没了钳制,丐头转头就想跑,但他刚迈出一步,却发现腿上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扒拉住了一样。
他往下一看,顿时神色惊恐,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只见一个脸色惨白,七孔流血的小丫头,正死死的抱着他的小腿。
“松开!”
“滚开!”
丐头死命挣脱着,但他越是挣扎,周围拉扯他的力道越多越大。
随后,他惊恐发觉,自己的另一只腿,也被一个面貌狰狞的小孩子抱住。
紧接着,不止小腿,还有大腿,胳膊,腰上,背上……
他的全身上下都爬满了小孩子,腰上甚至还盘了两条“人蛇”。
这些孩子有男有女,全都肢体残缺,面目狰狞,一个个怨毒的盯着他,他不管怎么甩也甩不掉。
而这时,那两条一左一右盘踞在他腰间的“人蛇”,突然抬起头,冲着他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
下一秒,两条“人蛇”一左一右,扑咬到了他的脸上,疯狂地撕扯起来,很快就扯下来了两块不大不小的血肉。
“啊啊啊啊……”
头目歇斯底里的惨叫着,脸上在喷血,但两条“人蛇”又开始撕咬了,依旧是脸上。
不止是“人蛇”,扒在他身上的其他小孩子,也都一个个张开了黑洞洞的嘴,开始撕咬起他来。
丐头被咬得全身血肉模糊,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破碎肉块,从他的身上抖落下来,粘粘在地上,血糊糊一片。
张静清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心里暗道,这收起尸来,只怕得用铲子。
阴神下手就是狠呐,难怪能搞出十八层地狱,还好自己的法职不是阴司一系的,不然领个“北阴酆都黑律”,那可就遭老罪了……
少年也是看得面色惨白。
这一路来,他见过不少死人,但死这么惨的,还是第一次见。
说起来,今天这一晚上,他的阈值在一次次的提高。
“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过了好久,才慢慢停歇。
而那丐头,也变成了一具粘粘着少许猩红肉丝的白骨。
随着一道虚幻的,带着无尽悔恨与恐惧的魂魄被抽离出来,这场刑罚也结束了。
刑场彻底安静了下来,阴风卷过,场中弥漫的血腥与肃杀之气达到了顶点。
随后,张静清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肢体残缺的可怜乞儿们身上。
少年也看了过去。
那些乞儿们,有的没了手,有的没了脚,有的脸上留着狰狞的疤痕,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蹙着。
看着这些同龄人,少年的眼神很复杂,既有同情,也有警惕。
自己若非运气好些,遇到师父,无论是上次遭遇土匪,还是这次遭遇这些地痞,下场都未必比他们好多少。
“师父,他们……他们又该如何?”他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