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克学院，那间破得掉渣的教室里。
玉小刚背着手，僵硬的脸上写满了自得，正唾沫横飞地宣讲着他引以为傲的理论。
“都给我记住了！武魂本身，就决定了魂师的上限！”
“这，就是我提出的武魂十大核心竞争力，是绝对的铁律！”
台下，唐三听得那叫一个认真，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在他看来，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至理名言。
戴沐白却皱着眉，忍不住抬杠。
“大师，可武魂殿那个圣子，不是说能让武魂进化吗？他一招就废了剑斗罗……”
这话一出，玉小刚的脸色“唰”地就沉了下来。
他最烦的，就是有人拿那个六岁的小屁孩来质疑他的权威！
“那是特例！”
他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恼羞成怒。
“是极其罕见的武魂变异！我的理论，是针对大陆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魂师！”
“是无可辩驳的真理！”
唐三“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跟护崽的母鸡似的，替他老师撑腰。
“戴老大，老师的理论是魂师界的根基！那个林风不过是踩了狗屎运！”
玉小刚赞许地看了一眼唐三，僵硬的脸色这才缓和了点。
然而，站在教室后门，一直旁听的弗兰德和柳二龙，表情却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真理？
弗兰德的脑子里，全是宁风致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时代，变了啊……”
柳二龙更是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火焰化铠……
那个画面，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她对玉小刚二十年不变的崇拜里，疼得钻心。
……
另一边。
七宝琉璃宗，灯火通明的印刷工坊内，机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宁风致一身华服，却像个监工头子，亲自站在机器旁，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
他无比珍重地拿起一本刚出炉的小册子。
封面极简，只有五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大道至理。
——《武魂归源论》。
作者署名：武魂殿圣子。
“快！都给我再快一点！”
宁风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整个工坊。
“把我们所有的商路，所有的渠道，全都给本宗主铺开！”
“我要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让大陆的每一座主城，都看到这本书！”
一名长老满脸肉疼地凑了上来，声音都在滴血。
“宗主，这简直是贴着本钱在卖啊，我们……”
宁风致猛地回头，眼神冰冷得像要杀人。
“钱？”
“你在跟未来的神之国度，谈钱？”
“这是君上的第一道旨意，是洒向人间的神恩！是我们七宝琉璃宗的从龙之功！”
“办不好，你，我，整个宗门，都将是神国的罪人！”
那位长老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去催工了。
……
一夜之间。
一场理论界的超级风暴，沿着七宝琉璃宗的商路，光速席卷了整个大陆。
索托城，一个胡子拉碴的佣兵，花了一枚铜魂币，从报童手里抢到一本薄册子。
诺丁城，初级魂师学院的几个穷学生，正脑袋凑着脑袋，小声地念着。
“……所以说，武魂不是死的，它的本源是精神和能量的聚合体。所谓的极限，都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牢笼……”
天斗城，一个卡在三十九级瓶颈十几年的中年魂师，呆呆地看着书中的一段话，呼吸都停了。
“以武魂殿某天才（焱）为例，其火焰领主武魂，常人只知强攻。”
“但他用精神力引导，将魂力能量精细化压缩，附在体表，就能烧断敌人的兵器，还不伤自己一根毛。这，就是‘魂力属性质变’的入门玩法……”
中年魂师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光！
他疯了似的冲到院子里，伸出手，催动自己那平平无奇的火焰武魂。
不再是傻乎乎地往外喷火。
而是学着书里说的，用精神力，去“感受”，去“压缩”，去“捏”！
“嗤——”
一缕微弱的火苗，在他指尖，竟然真的凝聚成了一根细如牛毛的火针！
虽然只坚持了一秒就散了。
但中年魂师，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卧槽！通了！我卡了十年的瓶颈，就这么通了？”
“这哪是书，这是圣旨啊！”
相似的一幕，在大陆的无数个角落，疯狂上演。
武魂分殿、魂师公会、酒馆、学院……所有魂师聚集的地方，都在讨论这本神书。
“‘武魂本源开发’？卧槽，这理论也太牛逼了！”
“我刚试了，我的石甲龟武魂，防御力真的强了一丢丢！”
“这么说……玉小刚大师那个‘魂技固定性’的理论，是错的？”
“嘘！小点声！但……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大师？我看是砖家吧！”
一股汹涌的暗流，在魂师界的最底层，彻底爆发。
“大师”这个曾经神圣无比的词，第一次，被打上了一个血红的问号。
……
几天后。
这股风暴，终于吹到了史莱克这片“穷乡僻壤”。
弗兰德拿着一本被翻得皱巴巴的小册子，走进玉小刚的办公室，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小刚。”
他将册子，轻轻放在了玉小刚面前。
“这东西，现在外面已经传疯了，人手一本。”
“你……应该看看。”
玉小刚抬起头，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封面。
当他看到“武魂归源论”和那个刺眼无比的作者署名时，嘴角，瞬间勾起一抹极度的不屑与轻蔑。
他甚至懒得翻开。
随手，就将那本被无数底层魂师奉为圣经的小册子，像扔垃圾一样，扔进了墙角。
“哗众取宠之作罢了。”
玉小刚转过身，背着手，用他那万年不变的僵硬姿态，高高扬起下巴，望向窗外。
“一个六岁小儿的涂鸦，也配让我看？”
“我的理论，是经过时间检验的真理。”
“永远，不会过时。”
弗兰德看着墙角那本被嫌弃的小册子，又看了看玉小刚那孤傲到愚蠢的背影。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比疲惫的叹息。
他知道。
有什么东西，已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