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里顿时一片忙碌,魏忠贤的心腹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却又异常小心地上前,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开始将人参、貂皮等物转移。
“魏公公,动用你所有的人脉、渠道,包括你还能联络得上的厂卫旧部,还有齐楚浙那些还念旧情的前阉党门生故吏。将这些货,尽快散出去。重点是江南富庶之地。”
魏忠贤小鸡啄米般点头:“明白!明白!先生放心!老奴在江南还是有些门路的!苏杭扬那些盐商、丝商,富得流油,就稀罕这些关外的宝贝。田尔耕那厮还在位置上,咱家那些老关系也都没断干净。”
“至于定价,”姜睿补充道,“比晋商在张家口那边出货的价格,低一成。”
“低一成?”魏忠贤一愣,随即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姜睿的用意。
这是要用价格优势,快速抢占市场,同时打压晋商的渠道!
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妙!先生高明!低一成,足以让那些晋商肉疼了!这回非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大明的钱,不是只有他们能赚!”
姜睿不再多言,目光转向库房深处。
那里,整齐地码放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坚固木箱。
魏忠贤亲自打开其中一个长条木箱的盖子,一股淡淡的桐油和金属混合的气息弥漫开来。
箱内是二十杆簇新乌亮的火铳。
铳管笔直修长,口径统一,打磨得光滑如镜,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铳托是坚硬的柞木,打磨得圆润趁手。
扳机、火门盖、药池等关键部件,制作得精细而规整,绝非明军制式装备的粗粝可比。
旁边的小箱子里,码放着一排排用厚油纸卷成的定装纸筒(纸壳定装弹),以及用蜡封好的小罐火药和铅弹。
自己给朱由检提供一些实用技术,在明军内部已推广开来。
魏忠贤的语气带着几分邀功的自得,“按先生您的吩咐,直接从广东佛山最好的工匠那里定制,用的是给弗朗机人造铳的料子和手艺!绝对不敢有半点马虎!还有这些纸筒(纸壳弹)和火药,都是按您给的方子,用上等油纸、颗粒火药,绝无偷工减料!绝对比…咳,比咱们九边将士手里的家伙好上十倍!”
姜睿拿起一支鲁密铳,他仔细检查了铳管内部膛线,铳管壁厚均匀,用的都是上好的闽铁(福建铁),内壁打磨光滑,扳动扳机感受簧力,打开药池盖观察闭气结构,又拿起一根搠杖试了试口径匹配度。
随后他又拿起一个纸壳弹拆开,查看里面颗粒均匀、颜色纯正的黑火药和打磨圆滑的铅丸。
市场经济嘛,一分价钱一分货。
这里一杆鲁密铳,自己花了二两五钱银子,是造价的两倍以上,魏忠贤还能从里吃几钱银子的回扣。
比那些糊弄朝廷的破烂强太多了。
“佛山匠户,手艺没丢,只是朝廷给不起价钱罢了。”
姜睿忽然想起了历史上关于明末火器质量那段著名的“双轨制”记载。
给朝廷造的粗制滥造,给洋人造的精益求精。
为啥?
洋人的采购价是成本的两倍。
而朝廷的采购价,特码只有成本的三分之一!!!
就像军供的95被骂到天上去,出口的97,顾客就是上帝,上帝老爷怎么批评就怎么改,改到看着跟95都不是一把枪了。
如今,他用真金白银砸下去,砸出来的就是这堪比出口精品的利器。
“不错。”姜睿言简意赅地评价了一句,这已经让魏忠贤喜笑颜开。
他又检查了其他几个箱子里的火药和铅弹,确认密封良好,颗粒均匀,分量十足。
最后,他指了指那二十杆鲁密铳和相应的弹药箱,“这些,我带走。”
“哎!好!好!”魏忠贤忙不迭地应着,立刻招呼人手将指定的火器和弹药搬到那辆四轮平板车上。
看着平板车再次被装满,姜睿对魏忠贤道:“后续人参貂皮的销路,尽快打通。辽东那边,后续还会有货。你这边,继续收,按这个标准,越多越好。银子,不会少你。”
“先生放心!老奴省得!省得!”魏忠贤拍着胸脯保证,“这辽东的买卖,老奴豁出这张老脸,也要给先生您办得妥妥帖帖!”
他现在看姜睿的眼神,简直比看亲爹还亲。
这可是他魏忠贤,乃至整个大明未来的救命稻草和财神爷啊。
随后,姜睿又开启时空门回到了北宋时空。
一回到北宋时空的苏州,姜睿立刻让宗泽带着众将前往校场。
校场位于城内西南角,荒废多年,宗泽带着宗颖、马扩、韩世忠、岳飞、李成、关胜、张荣等人,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姜睿带来的那辆造型奇特的四轮平板车上。
“宗相公,姓朱的回礼到了。”
姜睿打开车上的木箱,二十支造型奇特的黝黑鲁密铳、数捆整齐的纸壳定装弹药、几大罐颗粒分明的黑色火药、成袋的铅弹,以及几本线装册子,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此为何物?铁锏?”
韩世忠好奇地拿起一支鲁密铳的掂量着,看着这尺半长的铁管与木托嵌套在一起的怪东西。
“此物乃是火铳,论破甲之利,胜于尔等军中‘神臂弓’。”
姜睿简短回答,让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胜于神臂弓?!”
“不可能!”
“先生一炷香就弄来的东西,能有这般厉害?”
校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质疑。
神臂弓,那是宋军压箱底的利器,需要不下百斤巨力方能开弦,射程远,破甲强,是军中王牌!眼前这乌漆嘛黑的铁管子,竟敢夸口胜过神臂弓?
“比神臂弓强?”李成第一个嗤笑出声,他身材魁梧,臂力惊人,是公认的军中猛士,“姜先生莫要说笑!俺这双手开三石强弓不在话下,神臂弓更是破甲利器!这铁管子……”
他掂了掂手中火铳的分量,眼神带着明显的不信,“能有俺的箭快?能有俺的箭狠?”
这番话说出了在场人的心声。
连老成持重的宗泽,眼中也掠过一丝难以置信。
“取靶。”姜睿懒得废话,直接下令。
两名亲兵立刻抬上来一面厚重的木板,上面挂着一副精良的札甲,稳稳放置在五十步开外。
是从胡沙亲卫身上扒下来的战利品,在宋军中也是上乘。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了那副铁甲上。
要击穿它?
神臂弓在五十步也能行,但这奇形怪状的“铳”?
姜睿开始了演示。
抽出搠杖清理铳膛,又撕开一个纸壳定装弹,将里面黑色的颗粒火药倒入铳口。再用搠杖将火药捣实,确保药室填充紧密。
取出铅弹填入铳口,再用搠杖将铅弹捣入铳膛底部,扳开药盖,打开锡鳖倒入引火的线药。
最后取出缠在手上的火绳,点燃后嵌入“龙头”(火绳夹)。
填装完毕,姜睿双腿微开,一手托枪身,一手执枪尾,枪托紧贴脸颊,目光透过照门、准星,牢牢锁定五十步外的铁甲标靶。
洗铳,下药,送药实,下铅子,点火绳,瞄准。
整个过程几乎是一气呵成。
姜睿的食指扣动扳机,火绳机括落下。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校场上空骤然炸开,如同平地惊雷。
浓烈的白烟从铳口和药池喷涌而出。
围观的将领们猝不及防,心脏猛地一抽。
连久经沙场的韩世忠、马扩等人也下意识地身体微震。
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声响!
“抬上来!”姜睿放下鲁密铳,大手一挥。
两名亲兵小跑着将标靶抬到众将面前。
当看清标靶的瞬间,校场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嘶!!!
宗泽、马扩、韩世忠、岳飞、关胜、李成…所有围拢上前的将领,无一例外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
那副精良的女真札甲正面,多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圆洞。
当亲兵将铁甲从木板上取下后,所有人看到那厚达两寸的硬木板中心,正有枚圆润的黑色弹丸,牢牢的镶嵌在这块木板中。
五十步!
轻松洞穿女真精良铁甲,余力还能深深嵌入两寸厚硬木。
这威力简直骇人听闻!
“这…这…”
“竟至于斯?”
宗泽指着标靶上的洞口,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虽然是半路出家,但并非完全不知兵事的腐儒,深知此等破甲威力意味着什么!
马扩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那个破洞,喃喃道:“五十步…洞穿硬札…贯入硬木两寸…这…这比神臂弓的破甲锥…更狠!”
神臂弓百步破甲已是极限,五十步虽更强,但绝无可能造成如此干净利落的贯穿伤!
韩世忠一步上前,蒲扇大的手掌摸着那变形的甲片洞口,又抠了抠木板里的铅弹,脸上肌肉抽动,嚷嚷道:“好家伙!好凶的破甲钉!这要是打在金狗身上,便是硬军的铁甲,也得给俺打穿了!”
不少人看向姜睿手中的鲁密铳,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炽热。
李成却瓮声瓮气地开口,“威力是不小!可姜先生方才装填一铳,够俺射出七八箭了!骑兵用这铳?怕是箭都射到脸上了还没装好!”
这话倒是没毛笔。
火绳枪的射速太慢了,对骑兵而言太致命了。
关胜摇摇头,“此言差矣,军中健儿能挽三石强弓者,寥寥无几。能开满三百斤强弦、连射十次八次的有几人?”
他刚才看得真切,姜睿瞄准击发时,身体姿态稳定,远不像开强弓那样需要浑身筋骨绷紧发力。
宗颖点头,“不错,此物省力!寻常士卒,能开一石弓已算不错,持此铳,只需懂得填装之法,扣动扳机便能毙敌甲士!这…这简直是…”
岳飞接过亲兵递来的另一杆鲁密铳,仔细感受着重量和平衡,沉稳开口。
“且此铳仅重六七斤,远轻于神臂弓及配套之脚蹬,便于背负携行。步卒、水卒皆可持之。亦无需如开神臂弓般巨力。”
“步军弩手第一等,才能兼习神臂弓。此铳……寻常健卒稍加练习即可使用!”
他敏锐地指出了火铳相对于神臂弓在普及性上的巨大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