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甘露殿。
“辅机啊，你觉得太子如何？”
长孙无忌听到这个问题，心中疑惑的同时也升起了一抹警惕。
李世民单独召见他一个人，还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皇储的问题，一向都是极为敏感，李世民就算要找人商量，也不应该只找他一个人。
因此，长孙无忌想了想，谨慎的说道：“陛下，臣认为太子德才兼备，能力出众，大唐有如此储君，实在是幸事。”
李世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殿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突然说道：“辅机啊，还记得玄武门那天吗？”
长孙无忌一愣，这个话题一直以来都是李世民的禁忌，为什么会突然提起？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开始回忆起当初，一时间说了很多。
“当初玄武门那日，你究竟是为了朕，还是为了长孙家？”
长孙无忌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直接愣在原地，脑海当中一片空白。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世民居然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一时间，长孙无忌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惶恐。
李世民目光幽深的看着跪倒在地的长孙无忌，眼中的光芒如千丈寒潭。
他身为帝王，还是一位优秀的帝王，从苏远之前所说的话当中分析出了很多。
夺嫡之争，最是犯他的忌讳，李承乾跟李泰最后惨淡收场，李治最终登基。
那么问题来了，群臣为何会支持李治？
长孙无忌作为朝堂众臣，百官之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难道真是因为李泰本性狠毒，群臣才去转而支持李治？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李治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年幼！
年幼就代表着好控制，李泰当时已经成年，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上位，长孙家的权势岂能保得住？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谁都清楚。
为什么会有二圣临朝的情况出现？
李世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大概，八成是李治感觉自己皇权受到掣肘，又碍于跟长孙无忌之间的复杂关系，不好亲自动手，这才有了二圣临朝。
武则天最初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制衡长孙无忌。
只是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李治因为身体原因，后期才无法压制武则天，导致事情发展超出掌控。
“辅机，你我君臣之谊厚重，朕知你家族观念颇重，可是你须明白，只有大唐繁荣安定，才有你家族的发展根基。”
李世民难道看不出来长孙无忌的心思？
当然看得出来，只是因为长孙无忌功劳极大，而且又是观音婢的兄长，这才委以重任，不曾深究。
可是现在不行了，从李治的事情上，李世民已经看出来，若是不对长孙无忌敲打一番，他的野心只会愈发膨胀。
说到底，李世民还是念及旧情的，否则的话，长孙无忌就会被他直接边缘化。
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是他不想做那种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
长孙无忌跪在地上，出了一脑门子冷汗，李世民的话让他心乱如麻。
带着恐惧与不安，长孙无忌颤颤巍巍的走出甘露殿，夜晚的冷风灌进他的衣领，让他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陛下，好似变了……”
长孙无忌扭头遥望甘露殿的方向，心头沉重。
李世民今日表现出来的态度与往日大相径庭，而他却丝毫不知缘由，只能靠猜测。
今日一番敲打，算是把他的那些小心思都摆在了明面上，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大唐，难道要变天了？”
……
立政殿。
此时，太子李承乾、越王李泰、晋王李治都跪在殿内，大气儿都不敢喘。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何事，只是吃完家宴之后，就被长孙皇后带到立政殿跪着了。
这个时候，李世民龙行虎步的踏入立政殿，李承乾等人扭头望去，瞬间瞳孔一缩。
只见此时的李世民，手持马鞭，面无表情，多年征战沙场的气势让他看上去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见李世民这副模样，几人对视一眼，噤若寒蝉，丝毫不敢出声。
李世民先是走到李承乾面前，扬起手中马鞭，“逆子，谋反是吧？”
话音落下，啪的一下，马鞭就狠狠地抽在了李承乾的背后，疼的李承乾直抽抽。
可此时的李承乾丝毫顾不上疼痛，傻眼的说道：“父皇，儿臣没有谋反啊！”
他此时觉得自己很冤枉。
谋反？
他本身就是太子，完全没有谋反的必要啊！
这个时期，长孙皇后还活着，李泰的小心思还没有完全摆在台面上，李承乾的太子之位算得上是固若金汤。
如今的李承乾所面临的也只是李世民严苛要求的压力，所以并没有诞生出其他心思。
对于李承乾的辩解，李世民充耳不闻，又抽了好几鞭子，这才来到李泰身后。
“夺嫡是吧？必杀独子是吧？”
对于李泰，李世民下手更重几分，一鞭子下去就抽的李泰嗷嗷叫。
若不是李泰诞生夺嫡的心思，或许李承乾也不会走上谋反的道路。
尤其是今天家宴的时候，李世民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小子的心思，所以内心更为生气。
“阿耶，我从来没有夺嫡的心思啊，我怎么可能跟大哥争，我真没想过啊！”
李泰很鸡贼，开口就是一声阿耶，打起了感情牌。
他知道李世民很宠爱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唤起李世民的父爱。
结果李世民一听这话，更生气了，又是狠狠抽了几鞭子。
李泰倒是没觉得多冤枉，只是心里很疑惑，他现在只是稍微有些想法而已，从没表现出来过，李世民是怎么知道的？
李承乾诧异的看向李泰，这小子居然想夺嫡？
自从获封太子之后，其实他也想过这样的问题，毕竟李建成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很难不多想。
只是李承乾没想到的是，李泰这小子居然现在就已经有了心思。
被李承乾的目光盯着，李泰感觉浑身不自在，强忍着疼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