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伟虽然一直在与魏青讲话,却并未解除强化,眼见薛幡袭来,侧身上前,双臂扬起,随着一股勃发之炁,面目紫膛,双拳似锤似斧,劈斩而下,逼得薛幡不得不放弃捉拿目标,提幡遮拦,先行抵御来自右前方的攻击。
啪!
如皮革爆破的声音响起。
薛幡被一股蛮劲逼退,狂暴的炁流扬起他的青色外套,垂在胸前的双股长发如蛇乱晃,还好斗笠有些重量,又用绳子系在下颌,只是往上翘了翘,没有被刚才的冲突吹飞。
倒是屋顶的水晶吊灯不断摇摆,晃动的光扫过乱舞的符纸,颇有几分文艺武侠片的华丽感。
“CZ劈挂拳?”
费伟活动一下手腕,粗如树条的青筋在皮下连续扭动,瞧着有些骇人。
“好眼力。”
吕良双手护在身前,偏头抵御二人战斗的余波,他有些意外,上次在市区公寓靠着偷袭一个照面放倒了费伟,心下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今日再见才知,若是正面对抗,两个他都不一定战败这个肌肉强化前和肌肉强化后极为反差的眼镜男。
“我还是躲远点好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门口微笑观战,虽然费伟的实力比他预想中强一些,却绝不可能拉平双方战力差距,老余自持身份,还没动手呢。
薛幡扫视一圈,重重叹了口气,把孝子幡提到面前。
“俺的命恁苦,咋老是搁人家地头儿干仗?”说完这句话,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孝子幡。
这一幕看得魏青微微皱眉,知道薛幡要出绝招了。
如他所料,哭坟人一摆幡身,手腕用力泼出一团密不透风的棍影,朝费伟当头砸下。
他的对手毅然不惧,再度运起劈挂拳,由下而上,体内的炁由皮肤涌出,如一团猛火向上挑撩,与砸向面门的棍影相撞。
拳是火,棍是金,以火克金。
噗,噗,噗,三声响,棍影顿消,费伟的招式也已用老,就在他准备翻腕横击,由火生土,走土式拳劲时,变故陡生,孝子幡幡头的白色布条凌空一荡,直扫面门。
他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当鞭子抽人,再要变招为时已晚。
就在这时,本该躲在他身后的人突地上前,左手向上一撩,幡头的白色布条扫过手臂,费伟赶紧收炁拉人,一起暴退。
“你找死吗?!”
魏青还是头一次见伟哥生气,还挺开心的,能看出他是真的担心自己。
“你还笑,笑个屁,手腕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
“真不疼?”
“真不疼。”
费伟见魏青表情认真,不像逞强,翻过手腕仔细端详,发现就跟一团纸扫过那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有点懵,心道莫非薛幡刚才的攻击是用来迷惑自己,逼他自救而非反击的障眼法?
那也不对啊,薛幡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异人,就算没有化物手段,只是普通抽打,对一般人而言,胆敢硬抗也要落个青一块紫一块的下场,可魏青是怎么回事?被扫中的地方连丝白印都没有。
他的一颗心思都在相处越久越喜欢的小兄弟身上,没有在意对手的情况,那哭坟人薛幡把个孝子幡翻来覆去的看,从头到尾的摸,嘴角一下一下抽搐,听不清在嘟哝什么。
“薛幡,你在纠结什么?”
声音来自身后。
哭坟人回望吕良,指着手里握的孝子幡说道:“你知不道,俺昨儿个刚用尸油保养过这孝子幡,他敢拿手摸幡头,咋没中毒哩?”
吕良一脸凝重看着餐厅门口屁事没有的魏青。
“我想这应该与他的体质有关。”
“跟他体质有牵连?”
“你别忘了,他可是夺舍了柳妍妍的傀儡。”
“原来是恁回事。”
薛幡明白了,柳家的傀儡本来就是由人类尸体制成,孝子幡的尸油自不可能造成毒害。
而魏青在炁行一周后也确信自己有着免疫尸毒的能力。因为看过动画,他知道孝子幡上涂满尸油,一旦被布条扫中便会感染尸毒,一人之下罗天大醮篇中SD籍异人希便败在这招上,但他又不好提前泄露情报给费伟,不然肯定加重徐四等人对他是老异人夺舍柳家傀儡的猜忌,思来想去也只有以身教学,辅助费伟获取对手情报。
至于这种行为需要承担的后果,很简单,要么如他所想,身为傀儡不惧尸毒,要么左臂暂时失去行动力,如是前者,自然是极好的,如是后者,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以他的实力还无法直面这个等级的战斗。
“老余,你还要旁观到啥时候?夜长梦多,赶紧办!”
薛幡有些焦躁不安,因为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若不是老余一起行动,今儿只他一人,真有可能败在那两个人手下。
他的战斗力八成来自孝子幡,结果尸油对魏青无效,再就是附着在幡内的怨魂了,对付普通异人,他可以操纵怨魂撕裂对手的精神,甚至在一段时间内提线控制,但是很明显,用只能短时间寄居并控制人体的怨魂来对付能够出阳神并成功夺舍他人躯体的老怪物,无异于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原来一直叫嚣“废话恁多”的他才是跳梁小丑。
“唉!”
老余叹了口气,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旱烟杆挽了半圈,啪地一声抓住尾端的白铜烟嘴,朝费伟胸口刺去。
像趁人之危还要二打一这种事,哪怕身为全性门人,他也是不屑干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如沈冲所言,他想向天借命,却不是给他自己借。
如果沈冲的高利贷贷的是人命,不是炁,那该多好。
三尸六贼四张狂,那五贼的“贼”是无恶不作的坏,只有他,是盗贼的“贼”。
青铜烟锅,黑木烟杆,白铜烟嘴,整支旱烟枪被一股淡黄色的炁包裹,本已散去的烟味儿再次席卷一片狼藉的客厅。
这不仅让魏青想起老家东门巷那位前年过世的二爷爷,手里总是托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紫砂壶,壶身斑驳,茶垢塞满壶盖与壶沿的缝隙,族中小辈喊他换一个,家人也尝试孝敬,可是二爷爷说什么都不换,自己小时候很活泼,缠着老头儿问为什么老茶壶这么脏了还不丢,老头儿没说话,拿着茶壶让他喝喝看,他喝了一口,茶香味儿很浓,还有淡淡回甘,但是当二爷爷揭开壶盖让他看时,里面哪有茶叶,只是被茶垢包裹的半壶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