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有欣赏、有羞涩,还有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啊!”
瑶姬轻呼一声,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仿佛刚才的举动耗尽了所有的勇气。
小小的后退了半步,双手紧张地在身前绞着衣带,目光有些慌乱地飘向了旁边的雕花玉柱。
“我…我看那里…嗯…有点褶……”
瑶姬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底气明显不足。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那双微微颤抖的睫毛和耳根处蔓延开的绯红却彻底出卖了她。
李长庚微微一怔。
目光扫过瑶姬那比晚霞还要红润几分的耳廓和努力躲闪的眼睛,
这丫头……
李长庚脸上浮起一丝无奈又好笑的温和,伸出手,动作极其自然地轻轻在瑶姬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带着点无奈的宠溺意味。
“啪。”
一声轻响。
“哎哟!”
瑶姬捂着额头,刚才那股羞怯劲儿瞬间被这一弹给弹跑了,变成了龇牙咧嘴。
小嘴微微撅起,带着点控诉委屈地抬眼瞪李长庚。
“小丫头,心思不用在这上面。”
李长庚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松,
“替我守着这里,机灵点儿,别让人察觉不对劲,特别是刚才那种钻桌底的蠢事别再干了!”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哦……”瑶姬揉着脑门,小声嘟囔,
“知道了知道了,凶什么嘛……”
心底那点隐秘的小心思此刻倒是被敲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点被戳破的气闷。
哼!弹人额头什么的,一点也不优雅!
白瞎这么俊一张脸!
李长庚不再耽搁,朝瑶姬微一颔首,便不再看她。
青年剑仙一步踏出。
身形化作一道剑光,速度却快到了极致,
没有惊动任何殿外值守的仙童力士,只在殿内温暖的光影中留下一条转瞬即逝的星痕轨迹。
下一秒!
启明殿外的云海之中,一道细微至极的光点骤然一闪,如同投入宁静湖面的微小星辰,瞬间就消失在下方茫茫无垠的凡尘界域。
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过程只在呼吸之间。
瑶姬站在原地,手指还捂着刚才被弹的额头。
那里其实一点也不疼。
只有一点被他指尖触碰过的、带着点凉意的触感,和她自己指尖留下的温热。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暖阁,那里还残留着属于星君的独特余韵。
瑶姬轻轻放下手,指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似乎想把那点凉意留住。
随即脸上露出一个狡黠又略带复杂的小表情。
“切~”
“跑得比猴子还快!”
……
浩瀚凡界,九州分野。
一道星辉以远超世人想象的速度,在九霄罡风与厚重云层之中开辟出一条无声无息的路径。
云海被划开的缝隙,又在后方悄然弥合,不留丝毫痕迹。
李长庚心如止水,思绪却又异常活跃。
如何在师父面前完美地表达请猴师弟上天庭搞个毁灭性破坏这个核心诉求?
更重要的是,如何让祖师认可?
这可是在菩提老祖面前!
在他面前,任何算计都得披上一层天命机缘或历练考验的华丽外衣,才显得不那么功利。
祖师能看穿吗?
肯定能!
但祖师会戳穿吗?
不一定。
这就是考验语言艺术和包装能力的时候了!
将天庭查账巧妙地包装成猴师弟注定要经历的磨砺……
将搞破坏毁灭账本包装成锤炼徒弟心性……
把天庭玉帝也纳入计划的受益范围……
再扯上平衡天道这种祖师最在意的概念……
李长庚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冷峻与专注,青年剑仙的气度展露无遗。
……
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
山峰并不最高耸,却有一股独特气韵。
既不孤高绝世,也不森然诡谲。
方寸之名,暗合道法自然、纳须弥于芥子之玄意。
斜月三星之洞,既是表象,亦是心象。
当那道纯粹内敛的星辉剑光悄然无声地落在山门外那片布满岁月沧桑的青石古道上时,
古朴厚重的巨大仙石山门已然无声洞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道韵拂面而来。并非威严的压迫,而是一种如归母体般的宁静、广博与深邃。
李长庚收敛气息,脸上再无半分天庭官场上的温和圆滑,只剩下弟子面对师尊时的至诚恭敬。
他整了整没有任何褶皱的素锦道袍,将腰间长剑气息也归于沉寂。
迈步,踏入。
山门之内,并非想象中的宏大殿堂或堆满经文的石窟。
光线柔和,带着一种朦胧的暖意。
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此处竟是一间风格极其简朴雅致的静室。
竹木为架,素纱为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雅到了极致、却又让人心神澄澈安宁的淡淡香气。
不是凡俗香,更像是某种天生地养的灵草,混合了古书卷册气息与沉淀了亿万载岁月的星辰尘埃味。
室内空间不大,只有一副矮几,两只蒲团。
矮几上,温着一只墨色小陶壶,壶嘴正袅袅升起细若游丝的青白烟气,在空中凝而不散,变幻着微小的宇宙星云图景。
李长庚的目光定格在那两只蒲团之上。
一只空着。
一只蒲团上,盘膝端坐着一位老者。
他身着极其普通的灰色麻袍,须发皆白,面容在光影中有些模糊不清。
老者就那样随意地坐着,周身却自然而然地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韵。
仿佛他坐在那里,便是天地中心,便是一切的起点与终点。
既清晰可感,又仿佛隔着诸天万界般虚无缥缈。
这便是菩提祖师!
李长庚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在空蒲团前数步处站定,整肃衣冠,一躬到底:
“弟子长庚,拜见恩师!”
声音恭敬,带着穿透万古星河般的崇敬。
青烟渺渺,小壶里沸腾的水声是此刻唯一的节奏。
菩提祖师并未睁眼,
甚至连一丝气机波动也无。
他放在膝盖上的枯槁手指,却随意地抬了抬,指了指对面的那只空蒲团。
动作自然而随意。
一个温和、宁静的声音直接响在李长庚的心湖识海: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