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你们这是在祖师跟前排了一出戏？”
“猴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演员？”
她看着李长庚那张俊朗脸上此刻露出的笑容，忍不住揶揄道，
“啧啧啧，星君呐，我发现你这天庭顶梁柱的名号，水分挺大嘛！”
李长庚脸一板：“什么叫水分！这叫上体天心，顺势而为！”
瑶姬才不怕他，立刻从面前的果盘里摸出一个又大又红的蟠桃啃了一口，盘腿坐在锦垫上，小下巴一抬：
“行行行！你厉害！”
“不过，”她眼珠一转，语气带着点小小的担忧，
她指了指李长庚身后偏殿宝库的方向，那里藏着之前老龙王和阎王送来的夜明珠和魂玉。
“龙宫地府这些东西……”
“要不要提前处理一下？放在咱们这里，算不算是你这里的烂账？”
“可别别人的烂账都处理了，你这里的又有了。”
“更何况，老龙王和秦广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回头真查起来，指不定还指望这点事儿拿捏你呢！”
李长庚俊脸上毫无波澜，甚至随手拈起一枚沾着瑶姬口水的云露果啃了一口。
“妇人之见。”
他慢条斯理地吐出果核，
“什么叫烂账？进了咱启明殿的东西，就是元复始查账工作的特殊经费！”
“放库房里生小龙魂吗？”
瑶姬被那句妇人之见气得腮帮子更鼓了，刚想反驳，却听李长庚话锋一转，
“现在，咱操心这些小鱼小虾作甚？”
“水德星君挪用水脉调度费修缮私宅，蟠桃园掌事监守自盗……”
他慢悠悠地开始举例，
“托塔李天王府上亲兵超编空饷，财神爷库里仙币成色掺假……”
“大鱼在后头游着呢！”
“龙王和阎王送的这点东西算什么？”
“那是毛毛雨！”
瑶姬急了：“可…可那也是……”
“那是实打实落你手里的硬通货啊！”
“上面又没刻你李长庚的名字！”
李长庚放下茶杯，眼神里满是谋定后动的从容：
“所以啊，这烂账不能让它真的烂在我手上，得想办法把它丢出去。”
“丢给谁？”
瑶姬疑惑。
李长庚站起身，理了理身上那件重新变幻为太白金星宽衣大袖的老牌官服。
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威仪又回来了。
他看着瑶姬，笑容里带着点狐狸般的狡黠：
“谁是天庭最大的老板？”
瑶姬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我哥？！”
“没错！”
李长庚抚掌而笑，
“既然龙王和阎王那么热情，想给我行个方便……”
“那这份热情，自然得让玉帝陛下也感受感受！”
他拂尘一甩，气度瞬间切换到天庭忠臣模式，
“瑶姬啊，安心在殿里待着，莫要乱跑。”
“我去向陛下汇报一下最新的工作动态！”
凌霄殿后。
玉帝御书房。
此处不似大殿那般金碧辉煌、威压深重。
清雅简朴了许多。
沉香木制的书案，白玉镇纸压着几卷黄庭经典，一只墨玉麒麟香炉吐出袅袅青烟。
仙光透过镶嵌云母的窗棂洒落，将坐在书案后的玉帝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晕轮。
玉帝没有穿繁复的九龙朝服，只一身杏黄常服，正襟危坐，提笔批阅着某种金色仙丝编织的奏简。
气息如山岳般沉凝内敛。
“启禀陛下，太白金星李长庚求见。”
侍立在外殿的值守仙官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玉帝放下朱笔，眼帘微抬，目光深邃平静：
“宣。”
片刻。
李长庚迈着符合身份的沉稳步伐，低眉垂目，恭敬地踏入御书房。
在距离玉帝书案数步之外站定，深施一礼：
“老臣李长庚，参见陛下。”
“长庚爱卿平身。”
玉帝的声音不高，自带一份天然的威严，
“此时前来，可是那一元之查总览之事，有了难处？”
他目光扫过李长庚，仿佛能看穿人心。
“陛下明鉴。”
李长庚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凝重，躬身回道，
“老臣奉旨核验诸天功过考绩总览，自当竭尽心力，然事务庞杂，各部陈年积案甚多，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三分无奈，七分诚恳的请罪意味，
“另有一事，老臣惶恐，不敢隐瞒陛下。”
玉帝挑眉：“哦？何事？”
李长庚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就在方才不久，东海龙王敖广陛下与阴司第一殿秦广王殿下，联袂驾临老臣的启明殿。”
玉帝眼神微动，脸上神色不变：“所为何事？”
李长庚苦笑着，继续道：
“二位皆言一元之期核对任务繁重，其部事务牵连又过于庞杂，恐一时难以梳理清晰，求见老臣是想……”
“希望能宽限核对时日。”
玉帝手指轻轻敲了下书案光滑如镜的桌面：
“宽限时日……情理之中。爱卿如何回应？”
李长庚的头垂得更低了些：
“老臣彼时言明，陛下所托天大地大，一元之查乃关乎天庭气数大事，职责所在，不敢轻言耽搁……”
“然后那龙王敖广陛下……”
李长庚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带着点被冒犯又无奈的语调，
“竟拿出一盒深海奇珍夜明珠……”
“那广王殿下也取出了一块蕴藏精纯幽冥魂力的墨玉……”
“执意言称是些不值一提的土仪，聊供星君案头赏玩润喉……”
“老臣再三推辞！言明身为陛下特使，代天巡狩核查重任，岂可沾染此风？”
李长庚说得情真意切，满脸都是被强迫收礼的痛苦，
将当时殿内推来推去、他万般无奈被迫收下的场景描述得绘声绘色。
“然二位位高权重，言词恳切，更言……”
李长庚模仿着敖广的语气，
“星君若执意不收，怕不是看不起我四海龙族？嫌我东海穷酸？”
“秦广王亦说墨玉晦涩，若星君不收，便是嫌他阴司污浊……”
“老臣虽掌玉册，亦须为三界和睦计！为免伤及同僚情分、仙域安泰……”
他深深地弯下腰，语气沉痛万分，
“最终老臣老臣违心妥协！”
“将那二物暂且收置，未敢动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