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冲和自忖筑基多年,法力深厚,还有压箱底的剑诀未曾使出。
然而同为筑基初期,要让他以一敌二,也无十足胜算。
何况这新现身的“常某”根底不明,神识却颇有独到之处,也不知在一旁潜伏了多久,口口声声路过,分明是对方邀来的帮手。
白冲和行事向以稳妥为先,见形势不利,当机立断收手罢斗,说了句场面话,对面的韩休夫妇却一声冷笑,没接他的话。
“贵派这个…化解误会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张允哈哈一笑,见那白冲和老脸微红,不再理他,转身看向韩休夫妇,微笑道:
“韩兄,孟仙子,两位怎么说?”
虽然场面上占了上风,但张允不清楚两仪剑派的底细,真得罪了对方自己大可以一走了之,韩休他们却不一定,故而是战是和还要先问问韩休的意思。
孟庭殊被人围攻多时,早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形势逆转,正要好好出了这口恶气,哪有讲和的心思,扬眉清叱道:“哪来的……”
不料才开口便被韩休拉住,她兀自愤愤不平,却见丈夫微微摇头示意,只好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跌足住口不言。
韩休也收了法器,与张允对视一眼,随后目光越过他看向白冲和,不卑不亢地道:
“确实是有些误会,我与白道友虽无深交,但也相识多年了,俗话说‘万钧干戈,重不过半匹玉帛’,既然常兄出面,今日之事就此作罢,白道友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白冲和淡然一笑,指着地上躺着的两名褚衣弟子道:
“这两人为孟仙子的灵宠所伤,我以法术令他们闭窍敛息,以防毒入心脉,如今误会解除,还请孟仙子赐下解药救他二人性命。”
韩休猛然上前一步,沉声道:
“且慢!韩某话说在前头,这二位自然要救,不过我夫妇一贯散漫,就不登贵派的门了,白道友那位易师侄要想解毒,还请他亲自来一趟吧。”
白冲和似乎有些为难,皱眉思量片刻,才叹道:
“他是掌门师兄的亲侄……且眼下中毒已深,只怕行动有些不便。”
“那就让人带他过来,”韩休摇了摇头,语气坚决: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对阿殊无礼在先,上门解毒一事,请恕我等难以从命,他若不愿来,就请贵派另请高明。”
场中一片寂然,张允默默走向韩休,与他并肩而立。
白冲和身后的四个炼气修士纷纷看向这位筑基师叔,满脸期盼之色。
“好!”白冲和没有犹豫太久,“道友的话我会带回,到时交由易师侄自己决断吧。”
韩休松了口气,叫了声:“阿殊。”
孟庭殊便大步上前,走到那躺在地上的两名弟子身旁蹲下。
一条比小指还细些的紫色小蛇从袖中探出头来,绕着手臂缠了几匝,才顺着她的手指爬到那弟子的脖颈处,张口咬在原来的伤口上。
两仪剑派的弟子骇然低呼,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
孟庭殊咯咯一笑,面露不屑,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收回小蛇,对另一名弟子如法炮制,此人伤口在手臂,想是中毒不深,解毒花的时间要短不少。
白冲和眯眼看着,忽的开口问道:
“孟仙子的灵宠是传说中的‘紫灵眼’吧?传说这灵蛇是解毒灵物,想不到伤起人来也这般厉害。”
孟庭殊给那两人解了毒,起身时听白冲和问起,微微一怔,故意不答他的话,转身便走。
韩休顾着白冲和的面子,拱手道:
“不错,白道友既然认得紫灵眼蛇,想必也知道贵派弟子中的不是什么世间绝毒,找旁人解救也是一样,不过稍受些痛苦罢了。”
“多谢道友指教。”
说话的功夫,中毒两名弟子先后发出微弱呻吟,继而睁开双眼,另外四名弟子围上前去,两人一个扶将起来。
白冲和拱手道:“诸位道友请。”
背后白剑自行出鞘,当空幻化成一柄三丈来长的巨剑,白冲和大袖一卷,携着众弟子飞身而上。
张允和韩休也拱手回了一礼,目送白冲和等人御剑而去,两人都不急着叙旧,各驾法器往洞府飞去。
韩休夫妇的洞府独占一峰。
穿过入口的狭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座高深开阔的圆形洞窟,头顶和四壁悬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洞内照得亮如白昼。
东南角汩汩地涌出一股温泉,绕着洞府潺潺环流。
四面八方的石壁打磨得光可鉴人,六间静室石门虚掩,隐约看见其中一间室内帷幔低垂,七彩幻光闪烁,似是女子闺房。
张允见洞中家当陈设一应俱全,虽不算奢华,也看得出是多年经营的结果,心想难怪韩休不愿彻底得罪两仪剑派。
三人在洞府中间的玉桌前坐下,韩休便问起张允为何突然来此,还化名姓常。
张允避而不答,反问道:
“韩兄,那两仪剑派实力如何?可是越秀宗治下的势力么?”
韩休面色凝重起来,解释道:
“两仪剑派的山头在三百里外的虚遨峰,除了那白冲和之外,掌门易怀苍也是筑基前期的修士,据说一年前闭关突破中期,如今不知道成败如何。”
“至于越秀宗,表面上还是两仪派的上宗,但越秀宗这些年对山阳的掌控已经名存实亡,那韦沧海突破金丹,我本以为越秀宗必要重回山阳,不承想这几年下来也没个动静。”
“不瞒韩兄,我如今已不是青羽宗弟子了,”张允静静听完,点头笑道:
“之前隐居在金禹山附近,前几日那里的动静你想必也看到了,我估计最近也不太平,想着下月的交易会已不远,便提前过来了。”
修仙界改换门庭不是小事,擅自脱离宗门更是被视为叛逃,韩休一听便知张允正受青羽宗追缉,越秀宗与青羽宗向来亲近,也难怪他不敢以真名示人了。
“张兄弟放心,这藏晦山远离三宗,应当不会有事,你便在此安心修炼,南方离国的‘拜火教’与越国三宗划界而治,实在不行再逃往离国就是了。”
“我自是信得过两位,”张允呵呵一笑,目光扫过韩休与孟庭殊,提醒道:
“不过我看两仪剑派今日虽然暂退,回去未必肯就此罢休,两位还是要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