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
李寻安一声低喝。
香火神光微不可察地流转,一丝温润的气息拂过李茂山,如同定海神针般,稳住了他剧烈波动的心绪。
“我既已告知于你,自然便有应对之策。”
“天煞盟虽凶,然其根基必在远处。
初次前来探查,多半只会派遣其背后控制这片区域的低阶供奉修士前来。
而此等人物,实力至多比玄清强上几分,炼气中后期便顶天了。老祖我自信还能应对一二。”
闻言。
李茂山浑浊的老眼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对啊,
老祖宗是几百年的鬼神,有他庇护族人。
我怕什么?
这念头如同定海神针般,彻底稳住了他剧烈波动的心绪。
见此。
李寻安微微点头,继续沉声道:“茅山,最近几天你需严加约束族人,务必令其行事低调,切勿将钱财外露......”
“是。”
李茂山重重叩首,“谨遵老祖法旨!”
他不敢怠慢,立刻披衣起身,点燃油灯,准备连夜召集村中骨干商议对策。
老祖宗的警示如同悬顶利剑,让他再无半分睡意。
李寻安呢?
他则化作一道无形无质的幽影,借着夜色掩护,悄然向后山地宫飘去。
而就在这时,
就在他魂体掠过祖坟外围,距离地宫入口仅有十丈之遥时。
他的身形却猛地顿住!
前方——顾寒烟,此刻并未安分守己。
只见她面朝祖坟,背对李寻安,身形微微绷紧。
其垂落身侧的右手,指尖正撵着一张边缘泛起微光的淡黄符纸。
“遁形符?!”
“想逃?”
不知怎的,
这个意外的发现,竟在瞬间激起了李寻安的杀心!
香火神光应激而发。
那原本温润流淌的金辉瞬间变得森寒,流转间竟带起细碎如刀锋般的锐利寒芒。
“找死!”
李寻安心中怒焰升腾。
方才面对玄清惨死的警兆,面对天煞盟如乌云压顶般的潜在威胁,他都强行压下焦虑,以理智布局。
可眼下。
此女竟敢趁他离开,妄图逃跑?
——杀!
一个冰冷到极致的意念主宰了李寻安的思维。
“此女一旦逃脱,灾祸将会永无止息......”
指尖微不可察地抬起,一点凝练到极致的‘神峰’蓄势待发。
然而,
就在这杀心沸腾、神峰将发未发的刹那——
一股源自生前记忆的警醒,忽然如冰水浇头,熄灭了他大半杀意!
“我这是……怎么了?”
一丝冰冷的疑惑,混杂着后怕,悄然升起。
魂穿以来,历经生死,李寻安自认心志已磨砺得坚逾玄铁。
可为何面对顾寒烟这小小的背叛之举,竟能引动他如此剧烈的杀心?
仿佛是被触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逆鳞?
是了……
李寻安魂眸中幽光剧烈翻涌,前世记忆的碎片与今生鬼修的经历激烈碰撞。
前世身为炼气散修,万事只求自保,遇事能避则避,从未敢奢求掌控他人命运。
可如今……
他却已是李家村百余口人香火供奉的老祖,是挥手间能定凡人生死、慑服煞魂,甚至能逼得顾寒烟这等宗门天骄俯首认输的存在!
香火神光加身,鬼仙道途初启,手握力量,生杀予夺!
这种掌控感,如同最醇厚的美酒,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浸透了他的魂髓。
顾寒烟的逃跑,不仅仅是对赌约的背叛,更像是在他刚刚所建立起的,那不容置疑的“主宰者”身份上,狠狠捅了一刀!
这感觉……
李寻安感受着魂体内那奔涌的、那近乎要将顾寒烟撕成碎片的暴戾冲动,心中却反而泛起一丝更深的寒意。
“难道,这便是我魂穿为鬼后……所滋生出的魔障?对掌控力的病态渴求?”
“不!”
“并非如此!”
李寻安魂念如刀,猛地斩向那丝动摇!
“香火神光乃我存身之本,鬼仙道途乃我登天之阶!二者皆需绝对掌控!任何动摇此根基者,皆为我道之敌!”
一念至此,
李寻安魂识内那翻腾的杀意非但未消,反而褪去了那层狂怒的表象,沉淀为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以及更加不容置疑的意志!
他不再犹豫,
魂体如鬼魅般穿透坟茔入口的封禁,瞬间出现在祖祠之外。
幽暗的夜色中,
李寻安悬停于空。
其体表神光流淌,将他映照得如同降临凡间的神祇。
“顾寒烟。”
平静的声音响起,却瞬间让她僵在原地。
她甚至不敢回头。
指尖那张价值不菲的遁形符,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灵魂都在战栗。
“糟了,还是被发现了……”
顾寒烟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砂砾上磨过,“前辈……我只是……”
“只是觉得,区区十年囚禁……便值得你背信弃义,挑战本座威严?”李寻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身形却缓缓飘落,距离她不过三丈。
“你也不必狡辩。”
“交出储物袋,本座便饶你一次。”
李寻安的语气斩钉截铁。
顾寒烟却下意识地捂住了腰间。
因为在修仙界,
储物袋于修士而言,几乎等同于身家性命!
里面不仅有她多年积攒的灵石、丹药、符箓,更有师尊赐予的几件保命之物和宗门功法玉简。
交出此物,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可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打从心底里,她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念头。
李寻安利用香火神光所营造出的威势,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压迫感,
让她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敢说半个“不”字,对方绝对会立刻让她形神俱灭!
“拿……拿去……”
她声音干涩,本能地将储物袋向前递出。
李寻安却看也未看,只神光一卷,便将储物袋收进了系统空间之内。
“安心在此结庐,静思己过。若再有异动……”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意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加令人胆寒。
另一边。
祠堂门口,李老三全程目睹了这一切。
他心头滚烫,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向往在胸中激荡翻涌。
“乖乖……”他喃喃自语,眼睛瞪得溜圆,“这就是老祖的手段?也太霸气了!”
“我要是也能有这般本事,那该多好……”
这一夜,李老三躺在守墓的草铺上,睡得格外香甜。
梦中。
香烟缭绕的祖祠前,他身着光鲜绸缎,昂首挺胸。
旁边,那位被老祖镇服的“仙子”顾寒烟,正用无比羡慕的目光望着他。
嘿嘿,
他李老三,可是第一个向老祖奉上头香的人!
高台之上,老祖那模糊却威严的面容似乎向他投来一丝赞许,温暖的金光如同实质般洒落,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暖洋洋的,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