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心中一酸。
“儿臣....遵旨。”
他躬身行礼，转身准备离开。他必须亲自去。不只是为了寻找两个弟弟，更是为了....去看看那个孤零零的陵寝。
他刚迈出一步。
“报——！”
一声嘶哑的、完全不合宫廷规矩的喊声从殿外传来。
一名锦衣卫百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盔都摔歪了。
“放肆！”朱元璋本就压着火，此刻见状勃然大怒，“蒋瓛是怎么管教手下的？拖出去....”
“陛....陛下！”那锦衣卫也顾不上礼仪，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找....找到了！”
朱元璋和朱标同时僵住。
朱标猛地回头：“找到了？！”
朱元璋的怒火瞬间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这么快？！”
他刚刚才下令三大营封山，锦衣卫主力甚至还没出发！
“是....不是....”那锦衣卫百户大口喘气，上气不接下气，“不是....不是卑职们找到的....”
“是....是两位殿下....自己....自己走出来了！”
“什么？”
朱标一个箭步冲到那百户面前：“自己走出来了？老四和老五？他们在哪？可曾受伤？”
“回....回殿下！”百户终于顺过一口气，“就在刚才，山脚下的岗哨回报，燕王殿下和周王殿下....从林子里....走出来了。”
朱元璋和朱标对视一眼。
消失了两天两夜，在即将搜山的前一刻自己走出来了？
“他们人呢？”朱元璋沉声问，他的疑心更重了，“是不是被人胁迫？”
“看....看样子不像。”百户努力回忆着传令兵的话，“据说....二位殿下....精神....亢奋。”
“亢奋？”
“是。燕王殿下安然无恙。周王殿下....周王殿下身上的常服有些破损，但是....”
“但是什么？！”朱元璋没了耐心。
“但是他身上....穿了一套....一套样式很奇怪的皮甲。”
“皮甲？”朱元璋皱眉。
朱标追问：“什么样式？”
“卑职....卑职说不上来。传令兵说那皮甲是褐色的，看着很硬，但....但样式从未见过。像是....像是戏台上的....”
“够了！”朱元璋一拍桌子，“人呢！赶紧给咱带过来！”
“是！”锦衣卫百户赶紧磕头，“二位殿下也是这么说的！”
“嗯？”
“二位殿下出现在山脚下抢了岗哨的马，第一句话就是：‘快！备马！我们要立刻见父皇和大哥！有天大的....天大的喜事要报！’”
朱元璋：“....”
朱标：“....”
朱元璋无语了。他指着那个百户：“下次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那百户一脸无辜：“陛下....卑职....卑职没有话了。”
“滚！让他们滚过来！”
“是！”
锦衣卫百户连滚带爬地跑了。
文华殿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朱元璋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天大的喜事....”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咱看是天大的祸事！”
“老四这个混账东西，在咱的皇陵禁地失踪了两天，调动了三大营惊动了满朝文武，他管这叫‘喜事’？”
朱标也是哭笑不得：“父皇，四弟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他向来夸张。或许....是他们真的在山里发现了什么....比如祥瑞？”
“祥瑞？”朱元璋冷笑，“他要是敢牵一头白鹿回来说是祥瑞，咱今天就扒了他的皮！”
话音未落。
殿外传来一阵杂乱到极点的脚步声。
“父皇！父皇！大哥！”
“快快快！让开！别挡路！”
大殿的门被“砰”一声撞开。
朱棣和朱橚一前一后，旋风般冲了进来。
朱元璋和朱标定睛看去。
朱棣还好，就是一身衣服又是泥又是草，头发也乱了，脸上还带着莫名的潮红，双眼亮得吓人。
而他身后的朱橚....
朱标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诚如锦衣卫所言。
朱橚的外袍已经破成了布条，但里面套着一套东西。
一套褐色的“皮甲”。
那皮甲的样式....根本不是甲。
胸口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皮胸”。
裤子也是一条方方正正的“皮裤子”。
那皮革的质感很奇怪，没有缝合线，像是整块模具压出来的，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子拙劣和诡异。
“混账东西！”朱元璋刚要发火。
“跪下！”朱标厉声喝道。
朱棣和朱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扑通”跪下，但兴奋的表情丝毫未减。
“父皇！”朱棣抢先开口，声音都在抖，“仙缘！天大的仙缘啊！”
朱橚也在旁边猛点头，语无伦次：“对！父皇！大哥！我们....我们可能死了！不对....我们活了！”
朱棣：“什么死了活了！是雄英！雄英！”
朱橚：“对对对！雄英！雄英他....他给我们吃苹果....‘嗖’一下伤就没了！”
朱棣：“那叫仙丹！还有那水！大哥，那水用不完！一辈子都用不完！”
朱橚：“还有那锄头！五百斤！四哥他....他拿不动！哈哈哈！”
朱棣：“你闭嘴！重点是这个！”
朱棣一把抓过朱橚把他拽到前面，狠狠拍着他胸口的方块皮甲。
“父皇！大哥！看这个！仙甲！这才是仙甲！”
朱元璋和朱标被这两个儿子一唱一和的疯言疯语震得脑仁疼。
什么仙缘，什么雄英，什么苹果，什么五百斤锄头？
“够了！”
朱元璋忍无可忍，抓起桌上的一个空茶杯狠狠砸在朱棣面前的地上。
“啪嚓！”
茶杯粉碎。
大殿瞬间安静了。
朱棣和朱橚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不敢再出声。
“朱棣。”
朱元璋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咱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你给咱把舌头捋直了。把你这三天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你要是再敢跟咱说半句疯话....”
朱元璋指着殿外的侍卫：“咱就让他们把你拖出去打到你清醒为止！”
朱棣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知道父皇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股快要溢出的狂喜和震惊，开始组织思路。
“是....是，父皇。”
朱棣咽了口唾沫。
“儿臣....儿臣和五弟三天前因....因在城中无趣。”
朱元璋冷眼看他。
“便，便想去钟山....打猎。”
朱元璋的眼角跳了一下。
“我们进了后山追一只兔子，结果....迷路了。”朱棣赶紧往下说，“就在我们迷路之时，我们....我们发现了一间....房子。”
“房子？”朱标问。
“对！”朱棣点头，“一间....儿臣从未见过的，用方块木头和方块石头垒成的....极其诡异的房子。”
“我们以为是山中精怪，结果....碰到了房子的主人。”
朱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朱元璋和朱标都看着他。
“那人....让我们进去歇脚。我们....我们见识到了仙法！”
“仙法？”朱元璋的眉头皱得更深。
“是！”朱棣道，“五弟当时不小心摔伤了腿，流了血。那位....那位高人给了五弟一个....红色的果子。”
“五弟刚要吃，那果子‘嗖’一下就没了！然后....然后五弟腿上的伤口....也‘嗖’一下....消失了！完好如初！”
朱橚在旁边赶紧疯狂点头，还撩起自己的裤腿：“父皇你看！一点疤都没有！我屁股也不疼了！”
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