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明白了。”
“你不用说了。”苏沐秋失望地说着。
千钧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抽搐，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沐秋干脆地打断。
“别废话了。”苏沐秋的骄傲让他无法接受这种近乎荒诞的“借口”，他的语气恢复了属于顶尖高手的好胜与锋锐，“你说的时间就快到了，多说无益，不如用实力说话。”
“打一场吧。”
“你要是输给我，就把地址给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脚下的纯白空间仿佛听到了指令，猛地向四周延展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光的圆形平台，平台的边缘则是深不见底的、不断有数据流坠落的虚空。
一个最简单，也最公平的竞技场。
在场地生成的一刹那，苏沐秋手中的双枪已经抬起。他甚至没有给千钧任何适应的时间，枪声骤然炸响！
“砰砰砰砰！”
秋木苏双手持枪，枪口喷吐着炫目的火舌，密不透风的弹幕瞬间覆盖了千钧所有可以闪避的方位。这就是枪神的实力，他对距离、角度和射速的把控已经臻于化境。
寻常骑士面对这种级别的火力压制，除了举盾硬抗，龟缩一团，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但就在苏沐秋开火的瞬间，千钧不退反进，左臂的重盾猛地向前一横。
“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如同雨打芭蕉般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无数子弹精准地命中盾面，溅起一连串细碎的火花，却无法撼动他分毫，甚至连让他后退半步都做不到。
好稳的防御。
苏沐秋眉角轻挑，立刻变招，身体在空中一个潇洒的飞跃，拉开距离的同时，枪口下压，准备使用带有范围控制效果的技能。
可就在他腾空而起，攻击停滞的一瞬间，千钧动了。
骑士精神！
挑衅！风暴反击！
被骑士精神升格的两个技能特效浮现在千钧周身。
苏沐秋不受控制的在空中射击，无数的子弹倾泻而出。
“既然是真实的操作！”
千钧咧嘴笑着，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的酣畅。
随后，他做出了一个让苏沐秋睁大双眼的举动——生生把盾牌从左臂上扯了下来。
“锵！”
重盾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银影，带着尖啸的破风声，直奔半空中的秋木苏而去！
“哈！真的可以！”
苏沐秋脑中一片空白，他此时人在空中，根本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盾牌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砰！”一声闷响，盾牌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苏沐秋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打断了他的射击动作，让他狼狈地摔落在地，陷入了短暂的僵直。
就是现在！
在盾牌飞出的同一时间，千钧脚下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当苏沐秋从僵直中恢复，勉强抬起头时，迎接他的是面前的那道剑锋。
苏沐秋到底是顶尖大神，仓促间一个翻滚向侧面躲开，可他刚刚完成翻滚，还没来得及瞄准，第二次攻击已经到了！
放下重盾的千钧展现出无比的矫健。
少年人的执拗在这一刻毫无意义，取而代之的是狂热与兴奋。
“来！”
苏沐秋的眼中再也没有不解和恼怒，只剩下棋逢对手的战意。枪声再度响起，充满了试探与博弈。
一时间，小小的圆形平台上，枪火与枪芒交织，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就在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之际，整个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脚下的平台开始变得透明，四周的纯白也开始剥落、崩碎。
“看来时间要到了。”苏沐秋有些遗憾地说道。“我还没打赢你呢。”
是啊，时间要到了。
可苏沐秋还是没有相信自己，千钧沉默着没有说话。
突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苏沐秋！”千钧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杭市！嘉世网吧原址对面那个小区，我住在3栋602！”千钧的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死死盯着苏沐秋，眼眶发红，“记住我的地址！但不是让你来找我！”
“而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注册成为职业选手的那一天！那天是暴雨！你家附近会出车祸！”
千钧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最后那句话。
“SB系统说，你就是死在那场车祸中的！”
苏沐秋皱着眉。他想不通都这会了，这个千钧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但当他看向千钧的时候，愣住了。他从千钧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苍白，那种苍白真实到让他心悸，远比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更让他震撼。
苏沐秋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纯白的世界就已经彻底崩碎——
只有一句“我会去找你”飘散在空中。
千钧眼前一黑，整个人仿佛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推了一把，猛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椅子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电脑屏幕上，荣耀的登录界面安安静静地显示着，仿佛刚才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他成功了吗？
那个跨越时空的警告，真的改变了什么吗？
千钧的身体在发抖，一半是因为脱力，一半是因为那无法抑制的、夹杂着恐惧的希冀。他像一个在悬崖边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的人，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他颤抖着手，握住鼠标，移动指针，点下了“进入游戏”的按钮。
熟悉的加载音乐响起，这一次听来却无比漫长。披坚执锐的身影出现在角色选择界面，千钧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进入了游戏。
他没有打开地图，没有查看任务，甚至没有理会系统提示的任何信息。他用最快的速度点开了好友列表。
列表很长，大部分头像是亮着的。他的手指在滚轮上滑动，视线疯狂地扫过那些ID。
然后，他停住了。
那个名字就在那里——秋木苏。
千钧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屏住。
头像，是灰色的。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他对自己说，也许只是因为他现在不在线。
他的目光，颤抖着，缓缓地移向了那个名字后面的状态栏。那里，记录着一个账号最后的存在证明。
【最后上线时间：2015年X月XX号】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千钧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地盯着那一行冰冷的、仿佛带着无尽嘲讽的白色小字。
2015年。
八年前。
什么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