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你不是说要给你朋友带粥吗？你走错方向啦~”
“从侧门出去的话，要绕一大圈才能走到我爸爸的摊位哦。”
可可的声音还是那么甜，但是落在苏清月的耳朵里，却犹如魔童的低吟，振得她耳朵嗡嗡嗡的响。
她鞋子里的脚趾头，一个一个的蜷缩了起来。
糟糕，怎么被这个小家伙逮到了呢？！
不对啊！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怎么能用“逮”这个字呢？！
苏清月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来回炙烤。
完了！
全完了！
苏清月的大脑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回响。
而可可完全不知道苏清月在经历些什么。
她整个人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蹦蹦跳跳地穿过人流，朝着苏清月飞奔而来。
“苏老师~”
可可跑到她面前，仰起一张灿烂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喜悦。
苏清月的心脏砰砰狂跳，双脚却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一般，无法动弹，只能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嗯，可可，真的好巧呀。”
“不巧啊，可可知道老师要买粥，所以一直在找老师呢！”
原来如此，苏清月颇有些哭笑不得。
可可热心地歪了歪头，指着学校大门：
“走，老师，我带你去！有我在，你不用排队的！”
“不，不是，我……”
她想说朋友突然不想喝粥了，也想说我还有事要先走。
可是，对上可可那双清澈见底，充满了信任和期待的眼睛。
这些谎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对闺蜜，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
对自己，她可以找出一万个理由来逃避。
但面对一个如此纯真的孩子，她真的做不到。
苏清月的大脑飞速运转，却是什么都转不出来，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可可，嗯，好……那个，你挺好的，还记得老师的事情……”
“嗯，能帮爸爸招揽生意挺好的……你爸爸又摆摊，又独自一人照顾你，实在是不容易”
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完了，自己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可可不会认识到，自己一直在关注她和她爸爸吧？
然而，可可完全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小姑娘用力地摇了摇头，认真地说：
“爸爸不辛苦！因为我中午和晚上都会来帮忙的！”
这句话，让苏清月彻底怔住了。
她低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孩子。
可可才一年级，正是无忧无虑，只需要玩耍和学习的年纪。
可是她却说，她要帮爸爸的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这句话，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苏清月的脑海里，带着一股沉甸甸的酸涩。
那份原本只是单纯的心动，此刻被更加复杂的情绪包裹着，变得越来越厚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你……你都帮什么忙呀？”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我可厉害啦！”
提到自己的工作，可可的眼睛都在发光。
“我会帮忙洗菜！青菜，香菇，我都会洗！我还会帮忙递袋子，收桌子上的垃圾！”
她像一只献宝的小松鼠，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地数给苏清月听。
“苏老师，你别看我小，我洗的菜可干净了！”
似乎是怕苏清月不相信，她想了想，又道：
“对了，老师，您傍晚可以去我家看看！”
“我和爸爸现场煮粥给你吃！你就知道我洗的菜有多干净了！”
轰的一声。
苏清月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有烟花炸开了。
去……去他们家？
还要让林辰现场煮粥给她吃？
这……这是什么神展开？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应对预案在这一刻全部失灵。
面对孩子那双真诚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
拒绝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师……老师相信你。”苏清月磕磕巴巴地回应，“可可最能干了。”
她一边说，一边心乱如麻。
去他们家？绝对不行！那比在校门口买粥还要让她紧张一万倍！
可是，要怎么拒绝一个孩子如此热情的邀请？
一个念头，突然从混乱的思绪中冒了出来。
或许也不用拒绝，甚至……可以帮上一点忙？
只是她能干什么？
辞掉老师的工作，去帮林辰卖粥？
这太不现实了。
那……
她的目光，落在可可的身上。
或许，她可以帮可可补补课？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迅速扎根。
这似乎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名正言顺地帮助他们，又能……又能多一些了解他的机会。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
会不会打乱了林辰的生活，以及他对可可的教育安排？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瞬间塞满了她的脑袋，又把之前的计划给推翻了。
就在苏清月天人交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可可却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摊位的方向。
“哎呀，爸爸那里又有好多人排队了！”
她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焦急。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小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苏清月风衣的袖子。
“苏老师，我们快过去吧！”
说着，小家伙牵着苏清月就走。
一切都在苏清月的意料之外，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往前拽了一步。
她整个人都傻了。
大脑彻底宕机，一片空白。
再回神，她已经站在了林辰的粥摊前。
唉，这一幕，终究还是没能避免。
苏清月有些认命，但是更多的是忐忑。
偏偏可可也不放过她，直接大声叫林辰：
“爸爸！你看谁来了？”
可可仰着小脸，炫耀似的把苏清月往前一推：
“我跟你说哦，苏老师昨天买了我们的粥，她和她的朋友都说超级好喝！”
“所以今天又来买啦！”
小姑娘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
周围排队的学生和家长，齐刷刷地把视线投了过来，其中还夹杂着几个苏清月班上的学生家长。
面对这些目光，苏清月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以惊人的速度升温，从脖子一路烧到耳根。
刚刚想好的措辞，忘在了九霄云外。
可是在几十双好奇的注视下，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着林辰的方向，僵硬地点了点头：
“林、可可爸爸，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