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宽心,我已请皇城司追查,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徐行温声安抚,心里却隐隐担忧——若朱曼娘早有预谋,此刻怕是已离开开封。
毕竟从常嬷嬷的描述来看,那女人清晨便已出走,如今已是日暮时分。
“嬷嬷可知二郎现在何处?”徐行又问。
“老身不知,”常嬷嬷愁容满面,“此刻怕是正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说话间,屋内传来女孩啼哭,老人连忙起身进屋。
“嬷嬷照顾好书容,我去寻二郎。”
徐行步出院门,一时却不知该往何处寻人。
思忖片刻,他决定去盛府找盛长柏商量。
不料盛长柏也不在府中。
正当他准备先回家等候消息时,一骑快马在他面前停下。
马上的皇城司士卒利落下马,抱拳禀报:“徐大人,唐指挥使命小人禀报,顾廷烨正在西城外北侧密林小道。”
“有劳了。”皇城司的效率令徐行暗自赞叹,不仅已探查到了城外,还找到了顾廷烨的踪迹。
“大人可骑小人的马前去。”那士卒见徐行欲步行,连忙递过缰绳。
徐行道谢后翻身上马,直奔西门。
他真怕顾廷烨一时冲动,像记忆中那般浪迹江湖寻找儿子,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林冲等人虽潜力不错,但真要上战场,与顾廷烨这般自幼受勋贵之家培养的将才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些。
徐行小心控马,终于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在西城外北侧的林间小道上,他果然寻到了盛长柏与顾廷烨二人。
“怀松,你让皇城司拦我作甚?”一见面,顾廷烨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徐行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想必是皇城司的人怕他寻不到人,特意让顾廷烨在此等候。
“仲怀,皇城司已在全城排查,你一人如无头苍蝇般乱窜有何用?”徐行翻身下马,给了好友一个安抚的拥抱,“放心,朱曼娘跑不了,你且冷静些,若是皇城司都寻不到,你再折腾也是白费心思。”
他转向盛长柏:“二哥,你也不拦着仲怀?这荒郊野外的,夜晚多危险。”
盛长柏无奈摇头:“他就是头犟驴,我如何拦得住?只得陪他一同寻找。”
眼看夜幕即将降临,徐行提议:“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回城再说。”
“怀松,你带长柏回城,我还想再找找。”顾廷烨却执意不肯。
徐行与盛长柏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对方摇头,只得妥协:“要找也不能在这些荒郊野外找,我们沿着官道寻,朱曼娘要离开汴京,最快的路径必是官道。”
虽然天子脚下还算太平,但这种偏僻小道深夜常有野兽出没。
“仲怀,就听怀松的。”盛长柏也劝道,“去官道上找,朱曼娘一个弱女子,绝不会走这些小路。”
经两人再三劝阻,顾廷烨终于点头。
其实他心中明白,若走官道,朱曼娘恐怕早已远去,况且城外官道四通八达,根本无法确定方向。
最终他还是决定一条道走到黑,继续向西。
夜幕下,三人三马沿着官道疾驰。
长时间的奔波竟让徐行的骑术精进不少。
不知跑了多少里路,沿途问询了多个在官道旁过夜的商贩团队,却始终没有音讯。
徐行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勒住马缰:“仲怀,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就要出汴京地界了。”
这种追寻本就是为了陪伴顾廷烨,众人都知希望渺茫。
再说总不能无限追下去吧。
顾廷烨此时也渐渐冷静下来,明白自己不能再任性——身旁两位挚友皆有官身在身,也不能陪自己浪迹天涯。
“仲怀,怀松身负贵人嘱托,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盛长柏委婉劝道。
让一个父亲放弃寻找儿子,这话实在难以说出口,他只得借徐行公务繁忙来提醒。
“走吧,去之前看到的那座河神庙歇息一晚,此时汴京城门已闭,我们也回不去了。”顾廷烨终于松口。
不到半个时辰,三人便回到了先前路过的那座破旧河神庙。
与之前探查时不同,此刻庙中竟透出隐隐火光。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许是朱曼娘!”顾廷烨话音未落便快步冲了进去,竟一脚踹开了庙门。
徐行与盛长柏急忙跟上。
这所谓的河神庙不过是一间门房大小的陋屋,虽不破败,但也十分简朴,想必时常有村民前来祭拜清扫。
“尔等何人?”徐行刚进篱笆小院,庙堂内便传来一声厉喝。
“你们是谁?”顾廷烨毫不示弱地反问。
徐行三步并作两步踏入庙堂,只见顾廷烨正与三个手持雁翎刀的汉子对峙。
“各位兄台,我等赶路回开封,误了时辰,想在此暂歇片刻,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徐行学着江湖人的样子抱拳行礼。
那三人也许是见他们未带兵刃,缓缓放下手中兵器。
居中那个面容阴柔的汉子微微颔首,却未答话。
徐行拉了顾廷烨一把,示意去西侧角落,与这些人保持距离。
盛长柏入内后向那三人躬身一礼,来到他们身边,刚要开口询问,却被顾廷烨用眼神制止。
两拨人分坐庙堂两侧,互相戒备着。
徐行起初不解,直到顾廷烨用手指沾灰在地上写下“小心”二字,才明白他定是看出了什么蹊跷。
就在庙中陷入诡异的寂静之时,徐宅后院,小桃正在女使好好耳边低语。
“多谢小桃姐姐告知。”好好行礼道谢。
“不必客气,是大娘子让我来传话的,免得魏小娘空等。”小桃笑着摆摆手,转身出院。
好好回身轻叩魏轻烟的房门。
“进来。”
听到应答,好好推门而入,“娘子,小桃姐姐来传话,说官人今晚不回来了,让你不必久等。”
魏轻烟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长发,闻言转过头来:“官人还没回府?”
“是,皇城司方才来人禀报,说官人随顾廷烨出城去了。”好好走上前,替她将头发梳理之后重新盘起。
“这朱曼娘真是愚不可及,如此沉不住气。”魏轻烟轻叹。
“确实愚钝,只是经此一事,大娘子对您怕是也会多留个心眼了。”好好小心翼翼地说。
“无妨,”魏轻烟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我从未有过离开官人的念头,自然不怕她提防。”
等好好帮她梳理好发鬓,她站起身,缓步走向床榻,“汴京是皇城司的天下,若朱曼娘还在城中,必定逃不脱。
若是已出汴京,怕是就难了,与大海捞针无异。”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让手下的人也留意着,帮着寻一寻。”既然徐行想找,她自然要尽力相助。
其实朱曼娘这一闹,对她未必全是坏事。
先前依托酒馆安置探子还需小心翼翼,生怕被顾廷烨看出端倪。
如今倒可以借帮他寻子的名义,正大光明地将探子散出去,连扩张人手的资金,说不定顾廷烨也愿意承担一部分。
只是这摊子越铺越大,她越发不敢向徐行坦白。
当初一时兴起,为了不在徐宅做个可有可无的闲妾,她才救下好好与鸨母。
又担心娥儿之事牵连自己,一直不敢对徐言明。
如今弄巧成拙,更是难以启齿了。
她还得考虑此事若是暴露,是否会牵连徐行,这几日她为了这事也是日夜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