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无数宋民提着灯笼,冲了上来。
“是岳元帅!是岳家军!”
“这边走!金狗的巡逻队刚过去!”
“跟我来!我知道一条近路!”
有大人,有小孩,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都在帮忙带路引路。
一名老者抓起一根扁担,就要往外冲。他四十多岁的儿子一把拉住他,急道,“爹!外面危险!您在家里待着!”
老者回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儿子脸上,骂道,“不孝子!老子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今天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岳家军带路!你给我滚开!”
老者说完,提着扁担,步履蹒跚但决然地冲入了黑暗中。
随着城内众多宋民的带路,岳家军的攻势势如破竹。
城墙上的金军彻底慌了。
城外是佯攻,城内才他妈是总攻!
他们被夹击了!
“元帅呢?!”
“快去龙德宫!请元帅的预备队!!”
“阿骨打将军呢?!”
有将士嘶吼着,冲向龙德宫,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满地狼藉。
“元帅......元帅跑了?!”
“他卖了我们!”
撕心裂肺的绝望喊声在金军中蔓延开来。
军心彻底崩溃。
汴京城中门。
岳飞一马当先,手中长枪横扫,守门的金军尽数被挑飞。
“开门!”
二十名死士合力拉开了沉重的门栓。
“吱嘎——”
沉重的汴京城中门,缓缓大开。
城外,岳飞,岳云率领的数万岳家军主力,早已在黑暗中列阵多时。
他们看到了城门大开,看到了火光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元帅!!”
“杀——!!”
岳飞立马横枪,对着城外涌入的洪流,大喝道,“克复旧都,在此一举!”
汴京的夜空,被火光彻底染红。
数万岳家军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大开的中门涌入,沿着城内百姓点燃的火把指引,冲向金军最后的抵抗据点。
岳家军的怒吼声,百姓的欢呼声,与金军绝望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岳云率领背嵬军,与父亲岳飞在皇城前会师。
“父亲!”岳云翻身下马,甲胄上沾满了血污,他激动地道,“城内金军已基本肃清!阿骨打,韩常等贼将,尽数伏诛!”
岳飞点了点头,面色沉静。
就在此时,全城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看着那杆在火光中飘扬的岳字大旗,看着那个如天神般的身影,积压了二十年的屈辱和思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岳元帅!”
“岳元帅!!”
无数百姓跪倒在地,哭天喊地,泣不成声。
“快!快回家!把家里藏的米和酒都拿出来!犒劳王师!”
“我儿!你看到了吗!王师回来了!!”
百姓们喜出望外,激动地道,仿佛又涌入一股新的力量,自发地帮助岳家军捆绑俘虏,清理街道。
一名亲兵快步上前,向岳飞禀报道,“元帅!我军已控制全城。龙德宫内空无一人,没有见到完颜宗弼的身影!”
岳飞双眼微眯。
“带几个怕死的俘虏过来。”
很快,几个在角落里被搜出,战战兢兢的金军百户被拖了上来。
他们一见到岳飞,立刻磕头如捣蒜,哀嚎道,“元帅饶命!元帅饶命啊!”
岳飞声如寒铁,“完颜宗弼去哪了?”
“跑了!他跑了!”一个金军百户抢着回答,生怕慢了半拍。
“昨夜,昨夜他骗我们说要决一死战,还说与我们一同守城!可子时一到,他就带着亲兵和财宝已经全部跑走了!”
金军俘虏们如实说道。
“北门......”岳飞喃喃道。
周围的宋民听到元帅竟然跑了,更是暴怒。
“畜生!临死还骗人!”
“把他们交给我们!!”
岳飞看了看那几个贪生怕死的金军,又看了看眼中喷火的百姓。
他淡淡一摆手。
亲兵们会意,松开了捆绑。
“谢元帅!谢元帅!”那几个金军俘虏刚要道谢。
愤怒的宋民已经一拥而上,将他们拖入了黑暗的巷子。
“父亲。”岳云上前,皱眉道,“完颜宗弼逃了,怎么办?是否即刻派骑兵追击?”
岳飞摇了摇头,“他刚逃,城内必定还有他的眼线。他此刻,或许根本没有出城,而是躲在某处暗室,等我军大军出城追击,他再趁乱溜走。”
“传我将令!”岳飞朗声道,“完颜宗弼必定还在城内!全军出动,挨家挨户,给我搜!”
“是!”
岳家军领命,开始在全城展开大搜捕。
到了第二天,搜捕的力度依旧很大。
到了第三天,岳飞却下令,搜捕重点放在南城和东城,北城的守卫和盘查,反而渐渐松懈了下来。巡逻的士兵,也开始显得有些疲惫和懈怠。
入夜,帅府。
岳飞正在灯下凝视地图。
岳云轻步走了进来,低声道,“父亲,北城的守卫已经按您的吩咐放松了。孩儿不解,这岂不是......”
他猛地一顿,恍然大悟,“父亲!您是故意把完颜宗弼放走!”
岳飞抬起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他颔首道,“一只被困在城里的狼,会拼死一搏。但一只以为看到生路,奔向北面老巢的狼,才会放松警惕。”
岳飞站起身,走到岳云面前,考校道,“我儿,若你是猎人,要围捕这只逃向北方的残狼,在哪埋伏最合适?”
岳云凝思片刻,目光落在了汴京城北面那条蜿蜒的大河上。
他冥思苦想,最终一个地名跳入脑海。
“黄河!”岳云激动地道,“他要回金国,必须渡过黄河!他携带着财宝,人困马乏,必定会抢夺渡口的船只!”
“黄河渡口!是最佳的伏击点!”
岳云说完,却又突然反应过来,他神情错愕地看着父亲。
“父亲.,那一万精兵...”
他猛地想起了半月前,父亲曾密派遣一支万余大军出去,而领军正是董先,另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猛将,他最初是民间抗金武装首领,后率部归附岳飞,作战极其勇猛,每战必身先士卒,是岳家军中的一把尖刀。
岳飞露出了笑容。
“完颜宗弼收到的最后一份军情,是他的河北援军在陈州被全歼。”
岳飞缓缓道,“但他不知道的是,歼灭他援军的正是董先率领的部队,我给他的第二道军令,不是回援汴京,而是......”
岳云倒吸一口凉气,“是直插黄河渡口!”
岳飞赞许点头,“没错。董先和那一万背嵬军,已经在黄河渡口,以逸待劳,等了他整整五天了。”
“这,才是为父真正的围三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