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想拐我去天斗?
姜向阳蹙起眉头来,玩心瞬间褪去。这件事事关重大,他必须认真考量。
雪清河刚才又长了一智,早就不敢再玩套路了。他见姜向阳迟迟不肯说话,又面色凝重,就改口道:
“其实你不去也行,我家那位长辈还是蛮好说话的,我今天就飞书跟他讲明,他必不会让为兄失信于人。就算他不肯,我也跟向阳兄弟保证——哪怕是跪死在他老人家身前,我也一定把东西给向阳兄弟如约奉上。”雪清河说得慷慨而大义凛然。
安抚得差不多了,他赶紧找话题:“话说回来,向阳兄弟的武魂是有什么问题吗,怎么想要这种书?”雪清河实打实地关心,毕竟姜向阳的武魂未来会有他一部分使用权。
“这倒不是。”姜向阳重新坐下来,“是我母亲。”
雪清河也已经跟着姜向阳坐了回来。他听闻此话,抓住姜向阳的手,确认道:“你母亲的武魂受了伤?”
姜向阳还在思索,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妙!”雪清河一只手抓着姜向阳的手,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眸含喜色,如是欢呼,“妙极了!”
——这不就又有办法留下你了?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姜向阳顿时思绪尽飞,满头黑线。
雪清河察觉到失言,忙狡辩说:
“我的意思是,有伤好,有伤就能治!”
话音方落,他注意到姜向阳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才又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越描越黑了。
雪清河勉强一笑,厚着脸皮小声解释:
“我就是说,令堂的事就是我的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我懂,雪兄不必多说”
姜向阳露出一个假笑。
雪清河的手指轻轻掠过耳畔,把几根并不怎么凌乱的头发重新理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感谢理解。”
“不用谢。”
看着雪清河略有些发红的脸,姜向阳笑里面的假一洗而空,而多了几分玩味。
“不过……”他用一种逗弄的语气问,“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姜向阳用下巴指了指左手,雪清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自己的两手正包裹着姜向阳的左手,即使在刚才自己尴尬到无意的情况下仍旧很不老实地在人家手上上下游走。
雪清河清了清嗓子,试图以此吸引姜向阳的注意力,“偷偷”拿回手来。
姜向阳把手一翻,抓住了雪清河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手。
“雪兄这是在心虚吗?”
“那个……这个……”
姜向阳穷追不舍:“嗯?哪个?”
雪清河打算蒙混过关,讪笑着转移话题问: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别转移话题。”
“就是我摸你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看雪清河不像编的,姜向阳心生疑惑,不过还是如实答复:
“没有啊。”
“没有?奇怪,不应该啊。”
听到姜向阳的回答,雪清河立刻忘了尴尬,严肃地像是研究某种难题似的把刚抽回来的手再一次伸过去,不顾姜向阳的眼神在他手上身上乱摸一通。
“真没感觉?”
已经躲开雪清河一步远的姜向阳:“……”
“怎么可能!”雪清河叉着腰,皱着眉头气嘟嘟地命令,“来,你来摸我!”
——不是,这是我能听的?
就在姜向阳瞪着大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雪清河已经走近他身,抓着他的手往自己手上摸去。
“明明有感觉嘛!”感受到手部传来的异样感,雪清河哼哼了下,满意地撇开姜向阳不断挣扎的手。
“我知道了!”雪清河双手一拍,恍然道,“一定是你魂力等级太低了才感受不到!”
“感受到什么?”
“当然是武——”
“魂融合技”这四个刚要脱口而出,千仞雪忽然想到,现在她明面上的身份是雪清河,万一武魂融合技一使出来暴露了六翼天使武魂……
——算了,忽悠到身边,让他跑不了就行,至于融合技先不急于这一时。
想到这里,雪清河嘴里的话转了个弯,
“当然是我(武)手后背有点痒。”雪清河目光诚恳,一副就是如此的样子。
姜向阳挠了挠耳朵,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好了,”雪清河乘胜追击,趁着姜向阳迷糊立马揭过此事,“说好要教我的,可不能赖账。”
“怎么会?你有不解的地方尽管问就是。”
姜向阳说得大大方方。
雪清河咧嘴一笑。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儿,这儿......”
“停停停!”
“嘿嘿,我都不懂,烦请向阳兄指教。”
“哇塞,听君一席话,真令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呀!”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就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难倒了我近十五年,还得是向阳兄弟啊!”
“向阳兄弟若是不弃,清河愿与你皆为异性兄弟,日夜伴随左右,濡染智慧,长养——”
雪清河滔滔不绝地说着,忽然就被身边传来的呼噜声打断。
夜色已深。
看着姜向阳蠕动的嘴角,雪清河无奈地笑了笑。
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姜向阳的身上,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眺望了会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把窗子合上后悄没声儿地从这座已经几无人息的图书馆走了出去。
一刻钟后。
“嗯......”
姜向阳咂着嘴巴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
揉了揉眼睛,擦掉口水,他缓过神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睡着了!
而且——
“竟然没有梦魇!”
近些年,他一向睡眠不好,就是因为梦魇——更准确来说是心魔——的存在。
在生与死之间有着巨大的恐怖。两年前,力之一族那群好狗无意间听到醉酒的二叔咒骂唐昊,而对二叔乃至他们一家赶尽杀绝,行绝灭之事。虽然他临死而得生,可这场遭遇却也在他那颗当时尚且幼小的心灵深处烙下了永远的印痕。再加上,此事过后他又在魂魄虚孱之际先后面对了三次由异世灵魂给他带来的夺舍危机。这些经历,让他无可避免地产生了恐惧与心魔。
平时还好,一旦进入睡眠,很快梦魇就会降临。就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那些可怕的时刻。在梦境里面,父亲决然赴死,母亲武魂破碎倒在他的身前,歹毒的屠刀悬落于他的头顶......他拼命地想要醒过来,却一如当初遭受夺舍,处在昏迷状态之时般模样,无论再怎么用力再怎么挣扎,都像是把拳头砸在棉花上一样,无能为力。
愤怒、无力、害怕、绝望......
每一个入睡的夜晚,当初的种种痛苦情绪都会重新将他吞吃入腹。直到梦境的最后,那把血红色的长剑劈天而下,使他宛若真的死过,他才能从痛苦里面惊醒过来。
回忆逐渐远去,姜向阳回笼思绪。
他看向四周,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走了吗?”
姜向阳有些失望。
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感受着胸口处尚暖的炽羽的温度,他又笑了。
“雪,这难道是上天在指点我吗?去天斗......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