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我给你表弟谷锋可介绍过好几个女孩了，“一个穿着花衬衫的胖女人嗓门特别大，“上周那个银行工作的姑娘多好啊，有房有车的，他竟然连面都不愿见。他究竟想找什么样的啊？“
被称作李教授的女人推了推金丝眼镜，叹了口气：“我表弟啊，被他那个前女友伤透了心。那姑娘出国前信誓旦旦说要等他，结果不到半年就跟个老外结婚了。现在好不容易走出了阴影...“
她喝了一口柠檬水，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她的手指滑落。“他啊，其实真又喜欢上了一个人。“
“谁家女孩啊？“胖女人立刻来了精神，身子往前倾，胳膊肘差点碰翻了面前的凉拌黄瓜。
李教授压低声音：“要是个未婚女孩就好说了。是医学院审计处的雅晴，那个姑娘人特别好。“她掰着手指细数，“长得漂亮，皮肤白得跟瓷似的；对人热情，上次我去办事，她特意给我倒了杯热茶；又很聪明，听说审计报告写得连院长都夸。现在听说快当处长了，才三十出头呢！“
“哎呦，这条件不错啊！“旁边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插嘴，“我闺女要是有这一半出息就好了。“
胖女人却皱起眉头：“这么好的姑娘，肯定早就名花有主了吧？“
李教授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是不错，可是...人家已经结婚了。“
“切！“胖女人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耳环跟着晃了晃，“人家结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啊？难不成让你表弟去当第三者？“
“可是我听说...“李教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她老公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什么医药公司当销售经理，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上个月还有人看见他在夜总会搂着小姑娘喝酒呢！指不定哪天就离婚了呢！“
“啪！“
何仁怀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上，琥珀色的液体溅了出来。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发白。这些长舌妇竟敢当着他的面议论他妻子，还诅咒他们离婚！更可恨的是，那个什么谷锋，居然敢打雅晴的主意？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几个女人吓了一跳，齐刷刷转过头来。何仁怀死死盯着她们，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胖女人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往后缩了缩，口红蹭到了玻璃杯沿上。
就在何仁怀要冲过去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雅晴发来的消息：“晚上记得买瓶酱油回来，我做红烧鱼。“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何仁怀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他仰头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柜台后的老板警惕地看着他，手已经摸到了电话旁。
何仁怀掏出两张钞票拍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馆。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他摸出烟盒，才发现还是空的。远处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这座城市依旧繁华热闹，可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第二天傍晚，雅晴又发来信息说晚上要加班整理审计材料。何仁怀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他打开微信运动，雅晴的步数显示只有八百多步——一个整天坐在办公室的人都不该这么少。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在玻璃窗上投下变幻的光影。何仁怀突然抓起外套冲出家门，连电梯都等不及，直接从消防通道跑了下去。他的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穿梭，不断变道超车，引来一片刺耳的喇叭声。
医学院行政楼前，何仁怀猛踩刹车。他仰头望去，六层的大楼只有零星几扇窗户亮着灯。他急切地数着楼层——四楼最东侧，雅晴的办公室窗口一片漆黑。
“又在骗我！“何仁怀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短促的鸣叫。他感到一阵眩晕，喉咙发紧，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气管。那些可怕的猜想又浮现在脑海：雅晴此刻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是不是又去了阳思诚的办公室？
大楼底楼大堂空无一人，只有保安亭亮着灯。何仁怀借着灌木丛的掩护绕到侧门，发现门禁卡感应器闪着绿灯——有人出来时没关严。他像条游鱼般滑了进去，冰凉的金属门把手在他掌心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汗渍。
电梯的指示灯在黑暗中太过显眼。何仁怀选择了消防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楼梯间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纸张的气味，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走到二楼转角时，一个黑影突然从视野边缘掠过，他猛地贴墙蹲下，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谁？“他压低声音问道，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原来是对面玻璃映出的影子。何仁怀自嘲地笑了笑，却发现自己连假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越往上走，空气越发凝滞。何仁怀摸到裤袋里的弹簧刀——那是他下午特意带的。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但心跳声依然大得吓人，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回荡。
三楼走廊亮如白昼。何仁怀像只壁虎般贴着墙移动，突然听见电梯“叮“的一声。他闪电般闪进洗手间，从门缝看见两个女职员说笑着走过。她们谈论着周末聚餐的事，完全没注意到暗处那双充血的眼睛。
四楼有两间办公室亮着灯。何仁怀蹑手蹑脚地靠近人事科，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键盘敲击声。培训科的门虚掩着，他刚想凑近，突然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连忙退到消防通道，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五楼一片漆黑。雅晴的办公室门紧锁，何仁怀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只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他鬼使神差地掏出钥匙串——有一把是雅晴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去年她出差时让他帮忙取文件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