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的眼眶确实红了。她放下吉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兔子哥，别这样……”
话音未落，那条熟悉的提示再次弹出。灰色兔子头像旁边，等级重新变回了刺眼的1级。直播间陷入诡异的寂静，连背景音乐都仿佛凝固了。
“呜……”十七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掉在吉他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她猛地关掉摄像头，把自己埋在电竞椅里。隔音棉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挡不住心脏的剧烈跳动。
三个月来一次，每次都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凌迟，在她以为能抓住点什么的时候，又被狠狠推回原点。
“叮咚。”手机突然震动。十七抹着眼泪划开屏幕，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抱歉。但有些东西，停在1到15级最好。”
她盯着短信看了很久，突然想起多年前去医院复查声带时，遇见的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当时她排队缴费，钱包里的现金不够，是他默默帮她付了余款。
“十七姐，开摄像头啦！”肉肉的语音带着哭腔，“鳄鱼哥说要送我们龙井新茶，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十七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摄像头。补光灯下，她的睫毛还挂着泪珠，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不好意思啊，刚才眼睛进沙子了。”
公屏瞬间被安慰的话语淹没。
豪豪刷了组火箭雨，附带评论：“给我们的小歌手买润喉糖。”
豆子发来农家乐的定位：“来宁波散心，我请你吃杨梅。”
航航的大学生字迹歪歪扭扭：“我查了资料，碎灯牌对账号不好的！”
只有兔子哥（粤兔）的头像依旧灰暗。
凌晨一点，直播结束后，十七瘫坐在椅子上。
运营敲门进来，递过一杯热牛奶：“刚才收到个快递，说是给你的。”
包裹里是把崭新的马丁吉他，琴头刻着一行小字：“给永不毕业的歌手。”
没有寄件人信息，但十七摸着琴颈上熟悉的纹路，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她随口提过梦想拥有一把马丁吉他。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陌生号码：“15级的灯牌，像极了大学时的最后一堂课。”
十七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最终还是放下了。她抱着新吉他走到窗边，杭州的夜景在雨雾中朦胧如梦境。
广州的某个写字楼里，某扇窗户还亮着灯，电脑屏幕上，灰色兔子头像安静地停留在直播间的观众列表里。
第二天直播时，十七换了首新歌。她抱着新吉他，声音清澈如溪：“这首歌送给所有停留在原地，或者重新出发的人。”
前奏响起时，公屏突然飘过一艘宇宙飞船。粤兔的等级显示1级，却刷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耀眼的礼物特效。
十七唱到副歌部分，眼角余光瞥见系统提示：“兔子哥当前等级4级80%。”
她微微一笑，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得更加轻快。或许有些答案，并不需要急于揭晓。就像那些被打碎又重新点亮的灯牌，在虚拟世界的星河里，闪烁着属于他们的独特光芒。
……
2025年8月17日傍晚六点五十分，杭州的吕四娘直播间灯火通明。吕安禾对着化妆镜系紧宇航服头盔的卡扣，反光镜片里映出身后工作人员调试设备的身影。
助理举着手机凑过来：“十七姐，豆子哥刚在粉丝群说已经蹲守直播间了，豪豪哥他们几个也都发了空降预告。”
她对着镜头眨了眨眼，指尖在头盔面罩上轻轻敲出节奏：“今天可是特殊日子，豆子16级灯牌庆生。”话音刚落，墙上的电子钟跳成七点整，直播后台的在线人数以每秒三位数的速度飙升。
“晚上好呀，各位宇航员们！”吕十七按下开播键，宇航服上的荧光条纹在蓝紫色背景灯下格外醒目。
弹幕瞬间被“十七晚上好”的彩色字体填满，礼物特效里的火箭和飞艇接连升空。
“今天可是特别日子哦。”她转动着带有星球图案的麦克风支架，目光扫过不断滚动的观众列表，“豪豪哥来了吗？看到你的金色跑车了——马来西亚现在是白天吧？辛苦啦。”
屏幕顶端的贵宾席图标依次亮起，马来西亚国旗旁边的“豪豪”头像闪烁着钻石特效，紧接着是风投公司标志的“夜深”、带着茶叶罐图标的“鳄鱼”、机械齿轮样式的“旺仔”、连衣裙图案的“肉肉”、农家乐风景照的“豆子”，最后是大学徽章的“航航”。
“全员到齐！”吕十七夸张地敬了个礼，头盔发出塑料碰撞的轻响，“看来今天的太空舱派对不会冷场啦。先唱首歌热热身，《夜空中最亮的星》送给所有等待的家人。”
伴奏响起时，她轻轻晃动身体，宇航服的关节处发出细碎的声响。唱到副歌部分，弹幕突然被成片的“16”刷屏，豆子哥的头像带着16级灯牌的特效飘过屏幕。
吕十七笑着抬手比出数字：“看到啦看到啦，别急呀，八点准时解锁庆生环节。”
“鳄鱼哥刚送的龙井礼盒收到了，”她瞥见礼物栏的特效，“明天就泡来尝尝新茶。旺仔哥问我宇航服重不重？其实还好啦，就是头盔有点闷，等下庆生的时候会摘下来哦。”
七点半的 PK连麦提示音响起，对方是同平台的说唱主播。
吕十七调整好麦克风：“家人们守一波塔！打赢了让他给豆子哥唱生日歌！”
豪豪哥的“宇宙飞船”特效瞬间占据整个屏幕，紧接着夜深哥的“火箭筒”和鳄鱼哥的“茶叶山”接连跟上，不过三分钟就锁定了胜局。
“承让啦！”她对着镜头俏皮地鞠躬，“记得欠我们豆子哥一首生日歌哦。”
挂断连麦后，她拿起桌上的太空主题水杯抿了一口：“还有最后二十分钟，给大家看看我准备的秘密武器。”
镜头转向旁边的展示台，定制蛋糕被透明罩盖着，奶油裱花做成了16级灯牌的样式，顶端点缀着巧克力做的麦克风和音符，最显眼的是撒满蛋糕表面的彩色MM豆，在灯光下闪着糖霜的光泽。
“看到这些豆子了吗？”吕十七凑近镜头，“特意让甜品师做的，是不是和我们豆子哥很配？”
八点整的报时声刚落，直播间突然下起了虚拟的烟花雨。
吕十七摘下头盔，露出扎成高马尾的长发，额角还带着被闷出的薄汗：“激动人心的时刻到啦！有请今天的主角——豆子哥！”
她点击连麦申请时，弹幕被“生日快乐”的特效霸屏。豆子的头像在屏幕右侧亮起，农家乐背景里能看到挂着红灯笼的竹楼和郁郁葱葱的竹林。
“豆子哥晚上好呀！”吕十七把镜头转向蛋糕，“看这个蛋糕还喜欢吗？特意加了MM豆哦。”
豆子有些腼腆地笑了：“太用心了十七，谢谢谢谢。”
他身后突然窜出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画着蛋糕的涂鸦喊：“叔叔生日快乐！”引得弹幕一片“好可爱”的惊叹。
“这是邻居家的孩子，听说我要跟你连麦，非要过来看看。”豆子挠了挠头，镜头晃过他身后摆满土特产的货架，“每天看你直播成了习惯，有时候忙完农家乐的活都半夜了，点开直播间听到你唱歌，感觉一天的累都没了。”
吕十七切开蛋糕，叉起一块带着“16”字样的奶油：“我才要谢谢豆子哥呢。记得你刚进直播间的时候，灯牌还是一级，每天送的小心心都是攒了好久的吧？”
豆子的脸在镜头里有点发红：“看你打PK的时候总有人欺负新人，想着多帮你撑撑场面。你唱歌那么好听，值得更多人喜欢。”
他顿了顿，身后的竹林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上个月农家乐的杨梅熟了，本来想给你寄点，又怕打扰你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