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动作可真快啊，小狗……”
乔伊毫不掩饰的嘲讽道。
“或者我该叫你……圣眷者？”
她故意拖长了腔调继续嘲讽说道：
“看来真是把地下街那股烂泥味洗得干干净净了？怎么，真以为披上这身圣袍，就能在教会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嘴里讨到好骨头啃了？”
肖恩灰色的眼眸在帽檐阴影下毫无波澜，他没有接话，目光甚至没有在乔伊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停留，只是扫过她身后那张凌乱不堪的桌子。
乔伊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心头那股火气更旺。
她抓起桌角一个不起眼的小瓶，在肖恩眼前晃了晃。
“瞧瞧这个，”她装神秘说道。
“夜莺的叹息……听说过吗？能让最坚固的门锁在它面前软得像奶酪！那些大人物抢破头都弄不到一滴的好东西！”
她将瓶子往肖恩面前推了推，随即又闪电般收回。
“你想要？”
她咧开嘴，“小狗，想要这玩意儿……”
她身体微微前倾，“你得拿点东西来换！”
肖恩终于有了动作。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靴底踩在散落在地上的各种碎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碾磨声。
他微微抬起下巴，那双灰色的眼睛终于对上了乔伊燃烧着怒火的视线。
“可惜，”肖恩说道，“这些玩意……”
他的目光扫过那个被乔伊视若珍宝的瓶子。
“……现在买不到你的头颅了。”
他停顿了一瞬，“你的退路，早就没有了。”
乔伊脸上覆盖着年迈肌肤猛地抽搐了一下！
【该死……这小狗比我想的还狠……油盐不进！】
【要不是现在外面那群疯狗咬得紧……老娘一定让你尝尝什么叫夜莺的悲鸣！把你全身的骨头都叹软了！】
她强行压下杀意，胸腔剧烈起伏猛地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
“滑头……”
她再次开口，却没了之前的嚣张。
“那颗光溜溜的脑袋，欠我一条命。”
“我可以告诉你……他那个老鼠洞里搞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地下街的人出不去，但他可以。他和守卫一起倒卖尖塔废弃的边角料，当净化石卖给正街的蠢货……”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不是想在教会站稳脚跟吗？这个如何……够不够大？够不够你啃下一块好骨头？”
【再试一次……最后一次！把这小狗喂熟……喂熟了才能用！】
【他想要功劳……我就给他一个能噎死他的功劳！】
肖恩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他才开口：
“我要什么？”
乔伊僵了一下，她看着肖恩那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这小狗……他根本不在乎功劳！
他要的……更多！
她猛地挺直了伪装佝偻的背脊，发出狂笑：
“哈哈……哈哈哈！你要什么？难不成你要这地下街？！”
她笑得前仰后合。
“小狗！你以为你是谁？！弥雅派下来拯救地下街的圣徒？！醒醒吧！看看你自己！你不过是从这滩烂泥里爬出来，又披上了一层白袍的豺狼！跟我有什么区别？！不！你比我更脏！！”
她猛地收住笑声，盯住肖恩：
“别把爪子伸得太远！你以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女会一直护着你这条疯狗？！等她觉得你没用了，或者碍事了……你的下场，只会比我们惨一百倍！骨头都会被圣焰烧成灰！”
【干脆杀了他……现在就动手！】
【不行……他敢来……就一定有后手……外面……那帮穿白袍的狗说不定就在附近……】
肖恩向前走近一步，靴子踏在散落的草药上。
外面辉光石透露进来的光将他高大的影子彻底拉长，就像一个黑暗牢笼将乔伊完全笼罩。
“记住，”肖恩说道，“你现在不是在跟我谈条件。”
“你是在跟自己……”
“寻找生路。”
肖恩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
“你想活……”
“就加码。”
“哼……”乔伊最终挤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你以为……没了我，你拿什么稳住地下街那帮饿狼？”
她试图找回一丝筹码，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
“就凭你手底下那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他们连给老瘸子舔鞋底都不配！那些饿红了眼的狼崽子，明天就能把你那点可怜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没有我……”肖恩平静反问道，“你拿什么……”
“应付王室的绞索和教会的火刑？”
“金手乔伊？”
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乔伊的肩膀终于垮塌下来，那股支撑着她的凶狠气焰如同被戳破的皮囊，迅速干瘪下去。
“……好。”
她声音嘶哑道，“老瘸子和滑头……还有艾吉那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我会让他们互相撕咬起来，咬得满嘴是血。”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滑头的脑袋……必须归我。”
肖恩盯着她，忽然低声问出一句：
“接下来，说说……为什么真正能点起火苗、攥住圣光的人，越来越少了？”
乔伊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慢慢翘起，像是刚才的低头认输从未发生过。
她把双臂环在胸前，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呵……想听？这个问题？”
她转过身去，摆弄起桌上的瓶瓶罐罐，仿佛刚才的恐惧与屈服只是幻觉。
【对嘛……小狗就是这样……拽得再紧，也总会想咬一口骨头尝鲜。】
“有些秘密啊，金贵得很……”
她拖长了调子，带着特有的市侩与狡诈。
“得拿点更硬、更实在的东西来换……小狗。”
肖恩不再言语。
他伸出手，动作自然得如同取回自己的东西，在乔伊反应过来之前，已将那瓶夜莺的叹息稳稳抓在手中。
他转身离开，没有再看乔伊一眼。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
工坊内，只剩下乔伊。
她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盯着门口肖恩消失的方向，良久，猛地抓起桌上一个空药瓶，狠狠砸向布满污渍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