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一柄飞剑驮着两道身影，在林间穿行，时而绕过大树，时而越过溪流，速度不慢，但有意在绕弯，似乎提前踩好了点。
两人共乘一剑，自然难免贴近，月光从树叶间洒下，为女孩的侧颜镀上一层铅白，她的耳垂很小巧，薄得近乎透明，被牵着的手上传来温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成齐勇，她还是她。
他彻底将眼前之人和记忆中的名字画上等号。
曹尚卿青丝如瀑，身段纤柔，一袭白衣衬得她恍若天上人间，她杏眼清亮，未施粉黛，此刻没了那种冰山般的冷意，更贴近人间烟火气。
好看得要命。
两人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彼此的默契还是让双方选择了无条件相信。
成齐勇没有问为什么不往上飞，而是冒险从后山走，要知道整座天台山都在这些名兽的势力范围，万一被什么不起眼的小动物瞧见了，不就暴露了吗？
他知道，对方以筑基真人的身份，做下如此大案，事先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先是挑拨猪鼠起争斗，再乘虚而入，成功偷家，包括后续洒粪便制造假现场，这些行为无不说明这一点。
他现在有些明白过来了，之前上船下船时，对方为什么不急于相认，想来是怕自己被连累到。
一个筑基真人尚且要如此谨慎，看来天台山的水没有看上去那么浅。
这些名兽说不定都是仙宗有意培植起来的势力，她搞这一波事情，不怕事后仙宗找上门么？
曹尚卿的声音从前头传来：“那只老鼠是灵植峰嫡传养在外面的黑药园，进了灵植峰看似不用交税，其实每次的产出还是要捐一些给仙宗的，峰主嫡传比别人要多捐一些。”
成齐勇微微点头，这就解释得通了。
天台山这种名山，本身就是产药圣地，那山顶开辟出来的灵田比起仙宗虽然有所不如，但好歹也能种活三阶灵植，再加上一只会种田的勤劳鼠鼠，这样一来就避开了明面上的税收，日积月累，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只是这等灰产，恐怕也不是一个峰主的嫡传可以轻松拿捏的，欺上瞒下，布置法阵，另立山头，这些行为都需要一些保护伞帮忙在其中运作。
这里面必然有一条成熟的产业链。
眼下这批药被人截胡，少不了要追查一番。
“你抢了这批药，直接出手会引起注意的吧？”
成齐勇还是有些担心，在他看来这批药绝不能在市面上流通，只能以正常价出售给仙宗，鸿蒙虽然节省人力，但这样的ai，仙宗高层肯定留有后门。
“我盯上这批药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了这批材料，不出十天就能炼出上百炉不同的丹，什么债都还清了。”
曹尚卿嫣然一笑：“到时候，我手里有两颗丹，你告诉我哪颗用了你的药，哪颗用了别人的药？”
成齐勇恍然，差点忘了她的身份，药材炼成丹，利润自然更大，这批药的收益恐怕远不是他能想象的。
“还得是你们挣钱狠呐！”他由衷感叹。
曹尚卿露出得意的娇笑。
“先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记得你以前跟那两兄弟一起，经常被耍得团团转，五年不见怎么一进仙宗就变化这么大，那两头名兽一打起来你就想到要上山，还来得这么快。”
“...”
成齐勇沉默，换成原身自然是想不到这一点，这不是换了他来么，死上几回，再没有心眼的傻子也该变聪明了。
“还是仙宗教育人啊。”他感慨道。
“...”
一句话说出口，两人同时没了话。
“爹，娘，快下山了，熊熊自己回家吧。”蹲在肩头的小浣熊忽然开口说道。
曹尚卿回过头：“你养的？这个品种炼丹也是浪费材料，趁着它吃下去的果子药力没化，烤了吧。”
成齐勇闻言拎起它的后脖颈。
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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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尚卿把他送到了山下的始平县城外，眼下入夜未深，城门还开着，但他就不打算再进城。
她嘱咐道：“我不能进城，这样会留下痕迹，到时候让一些人查到了，会很麻烦，接下来我还要赶到龙渊县，重新乘上那艘飞舟，三天之后才能回山门，你拿的那些东西虽然价值不高，但最好不要现在出手。”
成齐勇点头，这些东西，他本就打算自己留着吃的，甚至还有意挑选了种类。
果实当中的种子一样可以种出灵植，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未必不能重现多种灵植同栽一片灵田的盛况，但是他在知晓曹尚卿的处理手法之后，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想学炼丹？”
曹尚卿面露难色：“要是别的事情我绝不会推辞，炼丹其实和符器阵一样，需要天赋，前期的内门弟子没有不亏贡献点的，哪怕是成了真传和嫡传，多数只能保本，越是高级的丹药，成功率越低，炼废一炉光材料费就要亏掉上万贡献点，有些弟子一家三代都在替他做任务还贷。”
成齐勇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但他不一样。
别人说不定需要天赋，他只需要付出时间，把这项技能熟练起来，这一世不行就再来一世，总有成功的那一世。
在此之前他需要不断练习，毕竟炼丹赚的贡献点，确实比种地要快。
“我有一年时间的免税期，不求炼出什么高级丹药，最基础的辟谷丹就可以了，以种养丹应该不是难事。”
曹尚卿见他坚持，也不拖拉，直接拿出一个储物袋交给他。
“这里面有我炼丹的心得，炼丹首重火系法术，哪怕是辟谷丹也要大成火诀，法术方面我不能帮你，私传法术是重罪，一经发现就是执法堂长老亲自夺魄搜魂，即便师徒之间传法，也必须从鸿蒙那里买一份法术。”
成齐勇明白，哪怕是这样一份心得，她也冒了极大的风险。
两人在城外分别，看着远去的剑光，他忽然感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有的情谊会变味，士别三日再见面都是满肚子算计，有的情谊则是历久弥新，相隔五年还是能互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