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端着餐盘穿过食堂时，身后刀叉和铁制餐盘的磕碰声整齐划一。
油花在酱肘子的褐色表皮颤动，倒映出四面八方袭来的目光。穿着定制校服的学生会女同学正用蕾丝手帕掩住嘴角的嘲讽，而隶属于狮心会的男同学正用餐刀切割开酱肘子的软骨，对方短裤上裸露的腿毛让少年想起还珠格格里容嬷嬷扎人的银针。
“都是托师兄的福气，现在打菜的时候，食堂大妈的勺子都要多匀几下。”路明非的筷子戳着餐盘里明显小了一圈的酱肘子。
“师弟啊，这句话就说得不对了，我们可是铁杆好兄弟，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冷淡了友谊呢？”芬格尔擦着不存在的眼泪，捂着胸口往后仰去，“他们这样，只是单纯的嫉妒你是自由一日的胜者，不被人嫉妒是庸才啊，师弟。”
“免了，你这个就像是让小说初期的主角直接跳到了最后的结局里，”路明非看着对方的滑稽表演，“去和最终BOSS开战，那不是在送人头吗？”
“这句话你就说错了，”德国佬推开面前的餐盘，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这些人哪里能算得上是最终BOSS？顶多也就是一般杂兵的程度。”
当芬格尔的这句话落下，少年清楚的听见背后学生会成员的冷笑声又大了几分，好像生怕他听不见。
“师弟，你还不知道自由一日的奖品是什么吧？”他脸上的奸笑犹如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说来听听，难不成奖金比黑卡余额还多？”
路明非手中的筷子一顿，被撕扯到即将断裂的肥肉突然缩回原位。
“远比这个过瘾的得多，首先，你将会获得诺顿馆为期一年的使用权，其次，你将会获得明年学院之星的决赛权！”
“学院之星是什么？”
“那是角逐出学院最美男女的比赛，你可以理解成为健美先生和维密超模的选拔。”德国佬摸着长出胡茬的下巴。
“难不成这个还能让一条土狗压死其他参赛者？”路明非询问。
“当然可以，师弟，只要你发动了这个决赛权，就算你的对手是终结者，他也得乖乖认输，把你的名字拖到胜者那一栏，”德国人挥挥手，“当然，这个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在这个学院追求的第一个女孩不能拒绝你，并且至少和你维持三个月的关系。”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少年的手一哆嗦，油花顿时在他的墨绿色校服上洇出污渍，“他们不会把我当成潜在情敌了吧。”
“答对了。”
芬格尔把鼠标挪动在了屏幕上的照片上，鼠标突然跳出一个血红色的“×”，下方清晰的标注出了备注，“看清楚了，就是这个狗日的，谁去把他杀了！”
“所以师弟，现在全校的男性同胞都把你当成最大的公敌，”德国佬捶胸顿足，“换做是我，我绝对不能忍，得让这些菜鸟高年级看看什么叫做独断万古的S级新生，爆掉两大男神，自由一日的最终胜利者！”
“我求求你少说两句吧，”路明非感觉那些冷笑声逼得更近了，“我其实觉得他们完全不用怕的，谁会看上败犬啊。”
“哦，但是有人就好你这一口。”
芬格尔鼠标轻点，PPT幻灯片切换到下一页，照片上的白裙少女正倚着书架，阳光从玻璃上坠落成她发间的冠冕，《剑经》封面的烫金字在画面边缘闪烁。
“不要乱说，我和敖姐清清白白的，小心人家告你诽谤！”路明非的脖子红得跟麻辣小龙虾似得。
“师弟，追女生最致命的一点就是怂，怂就完蛋啦，”他的手指在少年面前划出爱心的虚影，“等到你暗恋的女神入学，你就直接发动自由一日的特权，和你喜欢的女神成为恋人，这样也能够豁免外界大猩猩群的威胁。”
“用你们国家的古话来讲，就是一举两得啊。”
“然后收获一张好人卡？”路明非翻着白眼，“再获得一个对方厌恶值负一百的成就？芬狗，我可求求你，不要谋害师弟了，我们可是303宿舍唯二的两个朋友了。”
“师弟，你这个就想的太过于肤浅了，”芬格尔的双手拉出操作手风琴的姿势，“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男生追求女生失败吗？就是因为两个人没互相了解的机会，这三个月可是绝佳的机会。”
“好商品也要有个好卖相，不然你这道菜吃起来再怎么香，外表看上去像是从厕所里捞出来的一样，就始终没有人去品尝的。”
“这里面有我专门为你准备的资料，从喜好的菜式到讨厌的食物，再到喜欢的电影和讨厌的情况，面面俱到，只要有这份资料，就是从来没有摸过女生手的小处男，也能变成法国男人。”芬格尔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要三个月的饭钱，这份资料，师兄我就折扣卖给你了，”他捂住胸口，装作是个全场清仓的皮鞋店老板，“你要知道，卡塞尔学院的神人可是太多了，甚至有人的XP系统是汽车排气管，你难道不害怕这里面窜出来一个喜好移动屠宰场的？”
路明非没有回答滔滔不绝的芬格尔，他的筷子正在肘子屁上戳出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埋藏着那天星巴克咖啡馆的咖啡香。
“她不一样。”
少年的声音轻声回复，这句话轻微的比图书馆书柜柜顶的灰尘还要轻薄。
“那我就收走了，其他人会更需要这份资料的。”他摇头端走笔记本。
电脑屏幕合上的瞬间，路明非的左手化作捕兽夹钳住了芬格尔粗壮的小臂，两个少年人在桌子旁角力，餐盘里的油汤泛起涟漪。
“能少点钱吗？一个半月的饭钱如何？”他说。
“师弟，你这砍价太狠了，”芬格尔拒绝道，“哪有上来就砍一半的，两个月半，一分都不能少，这个可是友情价，卡塞尔的非富即贵的学生多的是。”
“成交。”
少年把S级黑卡拍在他的面前，德国人顿时露出胜利的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