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早已有人为他们准备好了一切。
江南,苏州,钱氏庄园。
钱大富,没错这里是他的产业。
他以其惊人的商业天赋,在短短两年内在江南建立了庞大的钱氏商行,富可敌国。
哦,不对,本身大明也没钱了。
不算上那些隐藏在背后的那些世家贵族豪绅们。
钱大富明面上是交好各方,人畜无害的巨贾。
实则是江白埋在江南最深的一颗钉子。
一个月前,他就收到了江白的密令:“筹备粮草军械,以待北客。”
此刻,他的庄园地下密室内,堆积如山的米粮,腌制好的肉食,成捆的布料。
甚至还有通过秘密渠道弄来的硫磺和硝石,早已准备就绪。
数十辆经过改装,看似普通的货车,也已备齐。
“北边的兄弟快到了。”
钱大富对身边的心腹管家吩咐道,
“让我们在南京的人动起来,该散播的消息,可以散播了。”
很快,南京城内。
一种微妙的声音开始在一些中下层官员和不得志的士子中流传开来:
“听闻北方的平国公,在辽西又打了个大胜仗,阵斩清廷数万!”
“平国公派了麾下大将南下,说是要协防咱们南京呢!”
“若是平国公的人能来,或许这南京城还能守得住!”
与此同时,钱大富动用他的关系网。
秘密接触了南京守备衙门,一位不得志但素有忠勇之名的参将韩德虎。
此人对南京官场的腐败深恶痛绝,一直渴望能力挽狂澜。
“韩将军,北军不日即到,欲保南京,需城内有力之士里应外合。
此乃建功立业,报效国家之良机!”
钱大富派去的人,将江白的亲笔信和一批银钱送到了韩德虎手中。
韩德虎看着信中江白恳切的话语和对天下大势的分析。
又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安家费,再想到城内醉生梦死的同僚。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他猛地一抱拳:“德虎愿效犬马之劳!北军何时到来,但凭吩咐!”
半个月后,苏州郊外,太湖之畔。
分散南下的张大彪所部。
在钱大富安排的秘密据点悄然完成集结。
他们换上了钱氏商行护卫的服装,精神饱满,装备精良。
张大彪与钱大富紧紧拥抱。
“钱胖子,辛苦你了!”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粮草,地图,城内接应都已安排妥当。
韩德虎将军会在仪凤门接应你们入城。”
张大彪目光锐利地看向西方,那是南京的方向。
也是李自成大军即将到来的方向。
“传令下去,休整一夜,明日拂晓,以商队之名,开赴南京!
我们要在长江一线天,给闯王备下一份厚礼!”
江白的棋,看似张扬,实则步步为营。
他以一场公开的比武为饵,吸引了全天下的目光。
却将真正的力量和杀招,通过海上,陆路,商业,人情等多种渠道。
无声无息地投送到了江南。
当李自成以为自己在争分夺秒时。
却不知,一张以南京为核心,以长江为锁链的天罗地网已然织成。
南京城,这座大明的留都。
此刻已陷入了巨大恐慌之中。
李自成攻克武昌,顺江东下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蔓延。
城中官绅富户纷纷收拾细软,准备南逃。
市井萧条,人心惶惶。
在这末日般的氛围中,对于即将到来的北军。
南京权力核心层的态度泾渭分明,复杂万分。
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是坚定的主战派。
他听闻江白派兵前来,内心是矛盾的。
他敬佩江白屡破清军的功绩,视其为国之干城。
但同时也深怀忧虑。
“平国公忠心可嘉,然其部曲越境而来,于法度不合啊。”
他在衙署中对几位心腹叹道,“若其真心抗敌,自是南京之福。
若其另有所图,我史可法,唯有以死报国,岂能做开门揖盗之事?”
他决定持谨慎的观望态度。
严令各部谨守城池,非有他的手令,绝不允许北军一兵一卒入城。
漕运总督则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他掌管漕运,富得流油,最怕的就是战乱和权力更迭。
他暗中盘算:“江白势大,连陛下都要让他三分。
他的人来了,若是强要接管漕运,我是给还是不给?
给了,朝廷怪罪,不给,只怕立刻就有杀身之祸!
不如先备下厚礼,见机行事,若能攀上平国公这棵大树,或许还能保住身家富贵。”
他已打定主意,首鼠两端,绝不做那出头的椽子。
以南京兵部侍郎吕大器为首的一批清流言官,则反应最为激烈。
他们不在乎李自成有多可怕。
却在第一时间抓住了江白擅权越境的把柄。
“荒谬,岂有此理!”
吕大器在府中气得浑身发抖,“那江白,不过一介武夫,受国厚恩,不思在北境尽忠。
竟敢擅派兵马进入南都!
他想干什么?学董卓曹操吗?此乃乱臣贼子之行!”
他连夜奋笔疾书,写下措辞激烈的奏疏。
痛斥江白目无君上,心怀叵测。
请求崇祯立刻下旨,勒令江白退兵,并严惩相关人等。
他甚至对同僚放出话来:“若北军敢强闯南京,本官必血溅五步,以醒陛下!”
紫禁城内的崇祯,几乎同时收到了两份截然不同的奏报。
一份是吕大器等南京言官雪花般飞来的弹劾奏章,字字诛心。
将江白描绘成觊觎神器、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雄。
另一份,则是江白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情分析与请罪疏。
江白的奏疏写得极其高明。
他首先详细分析了李自成南下必然性。
及其对江南财赋重地的致命威胁。
强调东南乃国家命脉所系,绝不容有失。
然后,他解释派兵缘由:
“臣闻闯逆南下,心急如焚。
然北直隶,山东防务吃紧,清廷新败,恨臣入骨,臣实不敢亲离北地。
故遣麾下偏师一支,携新式火器,南下协防。
此举虽有违常例,然事急从权,只为保太祖陵寝,护江南黎庶。
若因此惹朝野非议,臣甘领罪责。
但求陛下明鉴,待击退闯逆,臣自当令该部北返,绝不滞留。”
这封奏疏,既表明了忠心,又解释了无奈,还给出了承诺。
更隐晦地点出了自己的价值。
同时,将擅自出兵的焦点。
巧妙转移到了事急从权,击退闯逆这个更迫在眉睫的目标上。
崇祯拿着这两份奏疏,在乾清宫内来回踱步,内心挣扎。
他当然忌惮江白权柄过重。
吕大器的话像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上。
可是,现实呢?
孙传庭死了!
秦军没了!
左良玉跋扈不听调遣!
江南诸军不堪一击,放眼天下,除了江白。
还有谁能挡住李自成?
如果江南丢了,他这个皇帝还能当几天?
最终,残酷的现实压倒了对权臣的恐惧。
他将吕大器的奏疏狠狠摔在地上,对王承恩嘶哑道:“拟旨!嘉奖平国公江白忠勇体国,深明大义!
其所遣南下之师,准其协防江南,相机剿贼!
告诉南京那些人,大敌当前,当同心协力。
再敢内讧掣肘者,以资敌论处!”
当崇祯的旨意还在路上时。
张大彪已在苏州完成了集结,并与接应的韩德虎取得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