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萧华山点头应允，“只要你库里的货，品质能跟样品分毫不差，你将来有多少，我就能吃下多少。”
瞥见李华强那藏不住的笑意，萧华山便知自己给的价码肯定高出对方预期了。
但他毫不在意，常年在海上闯荡，见惯了动辄数十倍的利润，这点成本上的浮动不值一提。
为了找到合心意的货，他几乎跑遍了长安城所有绸缎庄，始终没能满意。
唯独今天，无心插柳竟觅得如此瑰宝。
这批蜀锦色彩之绚丽，正是南洋权贵最追捧的样式，至于大唐雅士所推崇的那些素雅上品，到了海外反而卖不出价。
他早已明白，没有最好的商品，只有最对路的商品。
“您就放一百个心！”李华强拍着胸脯保证，“库里这批货但凡有一匹跟样品对不上，我李华强的招牌以后也不用在长安城挂了！”
他全部的身家都在那仓库里，每天亲自清点，对货物的状况了如指掌。
而跟在李华强身后的李迁韧，脑子仍是一片空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一笔如此巨大的买卖，就在这三言两语间敲定了？
整个过程顺利得让他觉得有些虚幻。
……
郑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语气里满是憋闷：“长孙兄，我真是看不懂李想那套路数了。他那个大唐交易中心，瞧着人声鼎沸，可内里呢？”
“我之前派人摸过底，商铺不收租金，连带货栈都白给人家用，这不就是纯烧钱赚吆喝吗？”
他想起前些时日，他们还因碧桂园门可罗雀而幸灾乐祸，又见交易中心开张时冷冷清清，都以为李想这回要在作坊城栽个大跟头，谁料到局势转变得如此之快。
“我起初也百思不解。”长孙冲的关注比郑海更深，他沉吟道，“后来才发现一个蹊跷之处。”
“据闻，交易中心内凡是超过一定数额的买卖，都得经由他们的账房过手，而货款并不会立刻付给卖主，而是要押上七日。”
“我猜，玄机就在这里。你想，每日流水何止万贯？七日的流水汇集起来，那将是怎样一笔巨款？”
“这笔钱名义上不属于交易中心，却始终在他们掌控之中，李想若拿去做别的用处，谁能察觉？”
长孙冲虽看破了关窍，心中却无半点喜悦，反倒升起一股挫败感。
如此点石成金的妙计，自己怎么就没想出来？
建那交易中心才花了多少本钱，李想转眼间就凭空变出了数倍于此的活钱在手上周转。
这哪是做生意，分明是无本万利！
郑海听得双眼放光，仿佛发现了一座金山：“竟有此事！经你这么一提点，确实是这个道理！长孙兄，那我们何不也照葫芦画瓢，建一个交易中心？”
“这来钱的速度，可比我们出海跑船快多了！”
“哪有那么容易。”长孙冲给他泼了盆冷水，“他已经占了先机，把场子做起来了。等我们现在动工，最快也要年底才能成型，到那时，商贾们早就习惯了去他那里，谁还会来我们这边？”
“况且，李想此人深不可测，他能让你安安稳稳地跟在他屁股后面捡钱？只怕他还有后手等着呢。”
经过几次交锋，长孙冲对李想的任何举动都抱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
“这倒也是……”郑海的热情瞬间熄灭，“可眼睁睁看着他日进斗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又能如何？”长孙冲举杯，自嘲地笑了笑，“在商言商，李想的手段，简直如同鬼神之才，放眼天下，有几个敢说能与他一较高下的？”
说罢，他也将一杯闷酒灌入喉中。
……
暮色四合，作坊城的喧嚣渐渐沉淀，白日里人声鼎沸的大唐交易中心，此刻只剩下零星的灯火与晚归的脚步声。
李华强亲手合上铺面的门板，发出一声闷响。
他仰头望向深邃的夜空，繁星点点，他却无心欣赏，眉宇间尽是愁绪。
“东家，这个时辰，长安的城门早已落锁，咱们是回不去了。”
李迁韧跟在身后，看着漆黑的前路，担忧地提议，“要不，今晚就在铺子里将就一宿？以后若是再晚了，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铺子方寸之地，是做生意的地方，哪是人住的？”李华强摇了摇头，否决道，“吃喝拉撒都不方便，这不是长久之计。罢了，今夜先在附近寻个客栈落脚吧。”
“说起客栈，那家备受瞩目的汉庭客栈迟迟没有动静，倒是新开的龙门客栈抢了先机，前些天就开张迎客了。东家，我们不如就去龙门客栈暂住一晚？”
“汉庭客栈是要开在规划中的大唐第一高楼里，那楼还不见影子，客栈自然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李华强瞥了他一眼，随即做了决定，“行，今晚就去龙门客栈对付一下。”
“但这终究是权宜之计。明天你我得去一趟碧桂园，是时候在那里置办一处宅子了。”
“虽说是先交钱后拿房，但建设局的本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上个月还是一片空地的碧桂园，现在看着已经初具规模，气派不凡。”
其实，李华强早就去看过碧桂园的样板房。
只是他已在长安城内置办了宅院，便没急着再添产业。
更何况，碧桂园的售价在他看来着实不菲，而且那种新奇的预售模式也让他心存疑虑。
样板房里那个别致的卫生间固然吸引人，可谁能保证最后到手的房子不会走了样？
这毕竟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卖房子。
听东家主动提起，李迁韧眼睛一亮，连忙接话：“东家，您说巧不巧！今天我去食肆打包饭菜，正听见好几桌的商客都在谈论碧桂园。”
“说这几日去看房下订的人络绎不绝，简直快把门槛踏破了。”
“哦？竟有此事？”李华强来了兴趣，索性也不急着走了，就在店门口的台阶上与李迁韧聊了起来。
“千真万确。东家您想，光是这交易中心，就有上千家商铺，哪个掌柜不跟咱们一样，时常会遇到回不了城的窘境？这住宿便成了头等大事。”
“碧桂园的宅子虽贵，但总好过天天住客栈，那可是个无底洞。再说，客栈终究是别人的地方，哪有自己的家住着踏实？”
“更何况，小的还听说，建设局那边放出风声，过些时日，这房价还得往上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