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胜局最关键团战，网吧突然全网断线。
队友摔键盘大骂，对手在对面区域嚣张嘲讽。
我冷静地举手：“裁判，根据赛事规则第7条，这种情况应判定重赛。”
裁判检查后宣布重赛瞬间，对手队长脸色惨白——
他们刚刚的胜利，原来是因为早已知晓会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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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晶屏上倒映出五张紧绷的脸，汗水沿着鬓角滑落，在机械键盘的缝隙里晕开一小片湿痕。耳机里是游戏背景音效与队友急促呼吸的交响，还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闷响。总决赛，BO5的最后一局，三十五分钟，经济差咬死在三位数之内，远古龙坑的视野一片漆黑，下一秒，可能就是决定冠军归属的团战。
陈灼的手指悬在键盘的R键上方，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是高度专注下的生理反应。他是队长，也是队里最年长的一个，此刻必须像锚一样稳住。“集中，看龙坑，辅助去做个深眼……”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电流修饰过的低沉。
“我去插个真眼，妈的，手心里全是汗。”辅助阿杰的声音带着点变声期末尾的沙哑。
“他们ADC没闪，我可以开。”突击手小胖的语调又快又急，像上了膛的子弹。
就在这一刻。
屏幕上的英雄模型猛地定格，技能的光效凝固成一块块丑陋的色斑。耳机里所有的声音——游戏的音效，队友的通讯，对手可能存在的叫骂——被一种尖锐的、代表连接中断的忙音取代。紧接着，屏幕中央弹出一个冰冷的提示框：“网络连接已断开”。
时间停滞了一秒。
“我操！”小胖第一个炸开，猛地摘下耳机狠狠砸在桌面上，塑料外壳瞬间迸裂，“搞什么飞机！”
“网线！网线松了吗？”阿杰慌乱地弯腰去检查自己座位下的接口，动作大得带倒了旁边的半瓶矿泉水。
“裁判！裁判！”另一个队员朝着隔离带外挥舞手臂，声音里带着哭腔。
陈灼感到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他迅速尝试切出游戏界面，失败；尝试打开任务管理器，无效。整个网吧区域，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们这边角落的骚动和从对面比赛区传来的、毫不掩饰的哄笑和口哨声。他甚至能看到对面那个ID叫“毒蛇”的队长，隔着一排电脑，朝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脸上是胜券在握的嘲弄。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每个队友的眼睛。前期巨大的劣势，是他们一点点用命拼回来的，这波龙团是他们唯一的机会。现在，什么都没了。
陈灼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是网吧特有的、混合了烟味、汗味和泡面调料包的气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队友们惨白的脸，扫过对面区域那张张得意忘形的面孔，最后落在自己屏幕上那个断线的图标上。
不对劲。
如果是局部故障，为什么对面还能如此嚣张地庆祝？他们的欢呼里，没有一丝一毫对突发状况的惊讶，只有纯粹的、计划得逞的快意。而且，这次断网，太彻底了，像是整个网吧的对外节点被一刀切断。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火柴，骤然闪现。
他猛地举手，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穿透了本地的嘈杂：“裁判！”
一个穿着赛事LOGO马甲的工作人员匆匆跑过来，额头见汗：“怎么回事？我们也正在查线路……”
“根据本届‘城市英雄争霸赛’官方规则，第七章，赛事异常处理条款，第7条第3款，”陈灼语速平稳，字句清晰，目光直视裁判，“比赛中出现不可抗力因素，如大规模网络故障、断电等，导致对局无法继续进行，且已进行时间超过十五分钟，若无法即时恢复，应由裁判组根据故障发生前的局势，裁定重赛或根据现有数据判定胜负。”
裁判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选手能如此流利地引用规则。“这个……我们需要确认一下……”
“故障发生前，双方经济基本持平，核心装备都已成型，远古龙即将刷新，局势并未呈现一边倒态势。”陈灼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不符合直接判负的条件。我要求，重赛。”
他的声音落下，自家这边的骚动平息了。小胖停下了咒骂，阿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陈灼。其他几个队友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裁判擦了擦汗：“你等一下，我去叫主裁判和技术人员。”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对面区域的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不同寻常的平静。毒蛇不再做手势，只是隔着电脑缝隙，冷冷地朝这边望。
主裁判和技术人员低声交谈着，检查着服务器日志和交换机状态。网吧的网管也在一旁，脸色紧张地解释着什么。
终于，主裁判站到了场地中央，拿起扩音器。
“经技术确认，本次断网为网吧总路由突发故障，属于不可抗力。根据比赛规则，并结合故障发生前对局情况，现裁定：本局比赛作废，双方准备重赛。”
“Yes!”小胖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陈灼暗暗松了口气，感觉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就在这时，他无意间瞥向对面。
那个ID“毒蛇”的队长，脸色在网吧惨白的灯光下，褪得一丝血色也无。他不是愤怒，不是沮丧，而是一种……计划被打乱后的惊慌，甚至可以说是恐惧。他猛地扭头，看向网吧入口的方向，像是在寻找什么，又飞快地转回来，眼神躲闪，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他身边的几个队员，也全然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个个低着头，窃窃私语，氛围诡异。
之前被焦急和愤怒掩盖的疑点，此刻清晰地浮现在陈灼脑海：断网的恰到好处，正好是他们要发起绝地反击的时刻；对手过于淡定的反应，仿佛早有预料；还有，他依稀记得，在断网前几秒钟，毒蛇似乎有一个非常规的、毫无意义的走位，现在想来，那更像是一个信号……
一个大胆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攫住了陈灼。
他站起身，没有理会欢呼的队友，径直走向正在收拾设备的主裁判。
“裁判，”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清晰，“我建议，重赛之前，最好彻底检查一下网络线路，特别是……靠近对面比赛区的那一段交换机。另外，或许可以查一下，故障发生前后，场馆的监控录像。”
主裁判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陈灼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说道：“我怀疑，有人不希望我们打出那波团战。或者说，有人非常确定，那波团战他们必输无疑。”
他的目光，越过裁判的肩膀，精准地钉在了那个面如死灰的“毒蛇”身上。
“毕竟，能提前预知断网的人，才会在断网后，不是惊讶，而是庆祝，不是吗？”
网吧喧嚣的背景音，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只剩下两片区域之间，无声对峙的、冰冷的空气。风云，从未散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重新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