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罗举起金色的命运之矛，矛锋的光辉在黑暗中骤然扭曲。
诡异的变化中，金焰开始变得黯淡，金属表层不断涌出漆黑的焦油，从矛身滴落，溅在破碎的地面上。
啪嗒啪嗒的声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它们在地面扩散、蠕动，仿佛有无数被压抑的亡魂，在其中奋力挣扎。
圣保罗的双眼被黑影吞没，只余下一丝深邃的金色轮廓。
“被圣火焚尽的国度......”
他低声吟诵，声音带着回响。
下一瞬，焦油的海面突然涌起浪潮。
无数焦黑的手臂从中探出，紧接着是残破的头颅，苍白的肋骨与脊椎。
那些亡者的身躯，如被烈焰扭曲的古代雕像，皮肤焦裂，眼窝中燃着暗红色的火。
他们跪在圣保罗脚下，声音嘶哑而低沉。
头顶的穹顶被撕裂，一轮黑色的月亮在空中浮现。
它没有任何辉光，却散发出一种厚重的压迫感。
悬在空中的月影坠落，如同流动的阴影，将整个空间染成深渊的色调。
爱德华感到胸口一紧。
那轮黑月的存在似乎在抽走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冰冷的灰烬。
莫兰手臂一振，血色与蓝光从体内同时喷涌。
红蓝两色的触手如游蛇从肩背延展，在黑月的垂照下，它们猛地抽击，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那片焦油的亡者群。
血与焦油相撞，爆发出低沉的震响。
焦黑的尸骸被掀飞，却又在空中重新聚合，化作新的形体。
残肢与头颅在地面滚动，拖着细长的油痕，爬向圣保罗的方向，像是在向着祭坛朝圣。
爱德华咬牙抵抗，银色的怀表浮起，齿轮阵在虚空中层叠展开。
金属齿轮嗡鸣旋转，组成环形阵列，带着烧灼滚烫的温度。
齿轮飞出，像一场金属风暴，切入焦油海面。
金属与焦油碰撞，迸出刺目的火花与黑烟。
“不行，这东西只会一遍遍重生！”
还未等他退后，地面突然鼓起一个漆黑的隆起。
那是一具尚未完全成形的焦油尸骸，它的脊椎像蛇一样扭动，猛地弹起。
一根漆黑的骨刺从地面破出，没有任何征兆。
爱德华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那骨刺贯穿左腿。
热血与黑油一同飞溅。
他闷哼一声，身体被抛飞出去，撞在残碎的骨墙上。
“爱德华——！”
莫兰怒吼着，双手猛地撑地，红蓝触手同时暴涨。
黑月扫过，将他面孔的一半染上病态的苍白。
他抬起手，触手的血脉疯狂鼓动，皮肤下的血管如岩浆般交织翻滚。
下一瞬，触手的末端猛然炸裂，漆黑的液体交织出一个燃烧的印记。
【地狱业火】的黑焰爆发，自地面蔓延，如墨色潮水，席卷整个焦油之海。
被它波及的亡者尸骸瞬间扭曲，皮肤开裂，焦油开始倒流。
接着崩裂、崩溶，发出了灵魂破碎的哀鸣。
一具具尸骸化作黑灰，碎片在空中燃烧成星尘，连同他们的怨魂一同被业火吞没。
爱德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冷汗顺着下巴滴落。
他还在使用【治愈恩典】给自己治疗，但效果明显弱了很多。
焦油的浪潮，被焚成虚空中翻腾的黑雾。
圣保罗的笑声，从余烬之中轻轻传出。
火焰在他脚下翻滚，却始终无法触及那圈金色的光环。
他身上的焦油已经消失，圣焰再度燃起，像是神明降临亲手抚平了一切污秽。
“不过是披着虚伪神袍的凡人，就妄想接住地狱的火焰，净化我的国度？”
圣保罗缓步走着，声音越发空灵。
“你可知那火焰的根源，便是堕落者的哭号？
拉斐尔怎会容许你，以他们的哀嚎为武器？”
那一刻，命运之矛在圣保罗身前缓缓升起。
黑色的焦油已经褪尽，矛身重新绽放金红之光。
随着他低语，背后骤然迸发出刺目的光。
一圈又一圈金焰旋转，汇聚成庞大的圣环，最终化作由白骨组成的羽翼。
莫兰几乎本能地抬头，那轮悬在高空的黑月，竟在这光之洗礼下，微微颤动。
月影扭曲，显露出一副模糊的轮廓。
那是他在《死亡之诗》的幻象之中，曾见过的沙利叶的模样。
莫兰的呼吸紊乱，灵魂深处传来灼痛，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剥离他的存在。
“那是...难道......”
他话音未落，爱德华的身体同样一颤。
圣焰与黑月交织的光，在他们灵魂中掀起剧烈的撕扯。
那是灵魂被烧灼的感觉。
爱德华的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吼。
他忍着治疗左腿带来的剧痛，手掌狠狠按在地面上。
那枚银色怀表剧烈震动，表盘的裂纹如蛛网般扩散。
一种前所未有的齿轮咬合的声响，轰炸在耳畔。
阵纹蔓延至四周的焦黑地面，吞噬着残留的脊骨与碎裂的骨刺。
那些原本属于亡者的残骸，在银光中扭曲，化作螺旋状的金属构造，一根根嵌入爱德华脚下的炼成阵。
爱德华额角的血管暴起，汗珠顺着面颊滑落。
银光化作符号的风暴，围绕着他旋转，齿轮阵一层层叠加。
炼金术的低语落下，阵纹骤亮。
地面上的骨刺被彻底吞噬，化为流动的金属，汇聚进那银色的构造之中。
圣保罗只是默默垂眸，嘴角带着一丝几乎怜悯的冷笑。
他身后的整个白骨教堂，忽然传出低沉的共鸣。
“以知识的秩序，对抗神明的意愿？”
他举起命运之矛，声音化作诅咒般的呢喃。
“无论是骨还是血，都来自祂的恩典。”
话音回荡的瞬间，大地再度蠕动。
那些被炼成阵吞噬的骨骸与焦油，竟在阵纹之下重新生长。
爱德华瞳孔紧缩，掌心的阵光如被吸走一般暗淡下去。
他体内的灵性被飞速抽离，仿佛整个人都在被炼成阵反噬。
白骨教堂在圣保罗的祷言下，开始重塑。
脊骨从墙壁与地面的边缘，重新生出，骨刺一根根钻出血肉般的纹理。
圣保罗的身影在白骨光环的映照下，如同真正的神祇。
银光爆散，爱德华的身体被震得向后跌倒，鲜血自嘴角溢出。
白骨的穹顶已然闭合，圣焰在其中翻腾。
“凡是未经祂的恩典洗礼的灵魂，皆是虚伪的存在。
唯有神的国度，才能从灰烬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