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等陈寿刚一说完。
严世蕃便双手挥舞着,满脸质疑的连声开口否认。
他定定的看向陈寿:“十日?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京师到江南也要十日以上。海上行船,远不及路上走马来的快,如何能十日便可自长江口抵达辽东?”
“绝对不可能!”
“此事绝无可能!”
严世蕃的诧异和坚定的否认。
同样代表着在场其他人的看法。
十天的时间,如何能将粮食从长江口运到辽东?
这等说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原本今天被陈寿弹劾的众人,无不是眼里透着玩味。
吏部尚书吴鹏更是当即站了出来:“皇上,臣要弹劾翰林院编修陈寿,御前大放厥词,言辞狂妄,于船行时日视若无睹,而夸大其词,只为欺瞒皇上,窃取圣心!”
在吴鹏看来。
陈寿今天弹劾他们,可以说是无稽之谈。
但他现在弹劾陈寿就不一样了。
十天时间。
怎么可能让粮船从江南跑到辽东?
自己弹劾的就是确确凿凿的罪证!
在吴鹏看来,除非皇帝修道修昏了头,不然也绝对不可能真就听信了陈寿的谄媚之言。
“哎!”
“吴尚书言重了。”
然而下一秒。
嘉靖却是面带笑意的看向了吴鹏,说了这么一句。
吴鹏瞬间面色一愣,僵在原地。
而在场原本见到他出言弹劾陈寿的人,亦是止住了脚步。
皇帝真的修道,把脑子修坏了?
吴鹏张着嘴,两眼呆滞的看向脸上挂着笑容的嘉靖。
嘉靖则依旧面上含笑:“陈卿屡次进言,朝中人尽皆知,他从不言语作伪。虽然朕也不知道陈寿他说的十日,便可将粮食从长江口运到辽东,究竟要如何做。”
“但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嘛。”
“诸卿不妨与朕一道,多些耐心?”
随着皇帝又说了这么一番话。
吴鹏更是满脸唰的一下涨红起来。
原本还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一起弹劾的人,也彻底闭上了嘴。
唯有严世蕃!
严世蕃瞪大双眼,看向皇帝,而后视线挪向陈寿:“皇上!陈寿说十日即可将粮食运抵辽东,臣是如何都不能相信!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陈寿却更显从容:“小阁老不信?”
严世蕃高声道:“本官就是不信!若是能十日将粮食运抵,我严世蕃从此以后跟你姓!”
听到严世蕃都说出要改姓的话。
陈寿却是立马摇头:“天地君亲师,下官可不敢让小阁老做这等有背礼法孝道的事情。但小阁老既然不信,可敢与我赌上一局!”
说完之后。
陈寿便目光幽幽的盯着严世蕃。
原本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礼部尚书吴山,连忙说道:“陈编修,圣上面前,怎可做如此市井粗俗的赌局之事?”
其实现在这座殿内。
除了嘉靖有些相信陈寿真的有十日运粮的法子。
吴山同样有些怀疑。
直觉告诉他,这小子说不定真就藏了一手十日运粮的办法。
“朕当是许久没见过这等事情了。”
嘉靖却忽然再次开口。
又是让众人心中一惊。
而嘉靖已经是看向陈寿和严世蕃二人:“朕今天便做这个赌局的……东家?你二人压大小,谁胜谁负,日后便有揭晓。”
吴山眉头一皱:“皇上。”
嘉靖看向自己的礼部尚书,笑道:“吴卿不必担忧。”
严世蕃见皇帝都同意这场赌局,立马信心十足的仰头看向陈寿:“不知陈编修想要赌什么?”
“小时雍坊灰厂街,正德朝首辅李东阳宅东侧,那处属于小阁老府上的宅邸。”
陈寿含笑说出想要的。
随后他便当众,佯装惭愧的拱起手,最后朝向嘉靖:“臣出身卑微,却不敢贪赃枉法,而历来居京大不易,臣至今仍是住在城南宣武门外泥瓦房。小阁老家中宽裕,那灰厂街的宅邸又未曾住人,且离着西苑和朝廷各部司衙门甚近。因此,臣想以此为赌注。”
赌注的事情不过是小事。
竖立一个清廉,却又能抓住机会为自己弄点好处的年轻精明官员,才是真正目的。
而听到陈寿想要的赌注之后。
饶是嘉靖,也是先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朕的翰林郎为了一间房子,都要在朝堂上与人对赌,可见清廉,可见赤诚!”
皇帝都如此说了,吴山也只能作罢。
却又更为好奇的注视着自信无比的陈寿。
严世蕃则更是满脸堆笑:“好!本官应下这个赌注了!只是不知,陈编修又能拿出什么来赌?”
陈寿含笑看去:“下官清贫,并无钱粮家资可以作为赌注,但若是下官输了,小阁老可提任何要求。”
“不用!”
严世蕃大手一挥,而后目光阴嗖嗖的看着陈寿:“若是你输了,本官只要你从此以后,认本官作先生!”
这话一出。
殿内气氛陡然一变。
陈寿想要严家在西苑旁边的那处宅子,可以说他有些贪心,但人家也将理由说的明明白白,算得上皇帝说的那句赤诚。
可严世蕃这个要求,却是用意阴险啊。
一旦陈寿真的输了,便真要当严世蕃的学生?
如陈寿方才所说,天地君亲师。
这老师可是排在第五位的。
但凡真成了严世蕃的学生,他陈寿从此以后就得背上严党的身份。
就在吴山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
陈寿已经当先应下:“好!下官应下这个赌注!”
嘉靖则是深深的看向陈寿:“陈寿,你可想好了?”
陈寿躬身回奏:“回禀陛下,臣想好了,但臣也绝对不会输!”
他依旧自信从容。
嘉靖见状,心中微微一叹:“既如此,朕也应了你们的赌局,便难做更改了。”
至于什么臣子之间因为国事而设赌局的事情,他根本不在乎。
但若是陈寿输了,从此以后真去当严世蕃的学生。
自己便是少了一颗愈发好用的棋子了。
严世蕃当下已经是胜券在握的模样,便表现的愈发大度:“陈编修,既然赌局已成,不妨就好生说说你那所谓的,十日即可将南直隶的粮食运到辽东的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