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村内,祠堂地宫。
李寻安盘膝而坐,周身幽邃的炼阴境气息与温润的香火神光交融流转。
他面前,
虚空悬浮着一幅以神念勾勒出的简陋地图——正是大离王朝西北疆域的蓝图。
其上标注着李家村周边数个县城,以及大小数十个村落镇甸的方位。
他的指尖,最终点在了三个距离李家村百里左右,呈犄角之势分布的村落上。
经过打探。
这三个村落的情况他已熟知。
黑矿村,土地贫瘠,村民多以采矿为生,近日矿洞似有邪祟作乱,人心惶惶。
溪头村,临河而居,本应富足,却连年遭水患河妖侵扰,村中青壮多有死伤,愁云惨淡。
小杨庄,则正饱受一股流窜的马匪袭扰,粮食财物被劫掠一空,已有数人伤亡,村民日夜惊惧,几近绝望。
“便从溪头村开始。”
李寻安收回神念,眼中幽光一闪。
苦难,是信仰最肥沃的土壤。
而扩张信仰,吸收信众,绝非盲目散播恐慌或强权压服。
需恩威并施,示之以神迹,予之以实利,方能收服人心,让信仰扎根、茁壮。
百里之遥,于如今炼阴境的他而言,不过片刻之功。
未几,
一条浑浊汹涌的大河便映入眼帘。
河岸旁,散落着数十间低矮破败的茅屋,正是溪头村。
此刻虽非汛期,但河水依旧湍急,浪涛拍打着残破的堤岸,发出沉闷的轰响。
举目望去,
沿岸的田地大多被淹,庄稼倒伏,一片狼藉。
村中屋舍多有水渍浸泡的痕迹,不少村民正愁眉苦脸地清理淤泥,修补房屋,整个村落笼罩在一股绝望压抑的氛围当中。
李寻安悬于高空,将村中情况尽收眼底。
村中央一处较为宽敞的场院上,聚集着数十名村民,正围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是溪头村的村长,此刻正捶胸顿足,老泪纵横:“……昨夜那河妖又来了!卷走了我们刚修好的堤坝木头,还掳走了赵家的小子!”
“村长,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有妇人哭喊。
“要不……我们逃吧?离开这里……”有人怯懦地提议,却引来更多沉默,故土难离,又能逃到哪里去?
见此。
李寻安化作一道不甚起眼的青色遁光,自云层中缓缓降下,落在溪头村那残破的堤岸之上,仿佛只是一位恰好路过的修士。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仙……仙师?”
正围聚在一起哀叹的村民们先是一惊,待看清李寻安并无恶意后,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村长在旁人的搀扶下,踉跄跄跄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泣道:“仙师!求仙师大发慈悲,救救我溪头村吧!那河妖肆虐,卷走堤坝木材,还掳走了赵家的娃儿……我们再没办法了啊!”
其余村民也纷纷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哀求得声泪俱下。
李寻安面露“讶异”与“凝重”,抬手虚扶一股柔和力量将老村长托起:“老人家不必如此,快快请起。贫道云游途经此地,见妖气弥漫,村中似有祸事,故而下来一问。究竟是何妖物作祟?细细道来。”
他语气温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老村长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将河妖如何屡次破坏堤坝、兴风作浪、昨夜更是卷走人与物资的恶行一一道出,言辞悲切。
李寻安静静听完,眉头微蹙,沉吟道:“依你所言,此獠盘踞河中,屡害生灵,实乃一方祸害。既让贫道遇上,便不能坐视不理。”
村民们闻言,眼中顿时爆发出狂喜与期盼的光芒,但其中仍夹杂着一丝难以完全消除的疑虑——这位陌生的仙师,真能对付那凶悍的河妖吗?
李寻安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却并不点破。
他缓步走至河边,目光扫过湍急浑浊的河水,神念如水银泻地般悄然侵入河底。
片刻后,
他冷哼一声:“原来是一头得了些许机缘的铁背鳄龟,仗着皮糙肉厚和些许御水之能,便在此地为非作歹!”
他声音不大,却传入每个村民耳中。
“仙师……”老村长声音颤抖,既期待又害怕。
李寻安回首,淡然道:“诸位乡亲稍待,贫道去去便回。”
说罢,
他身形一晃,竟如履平地般踏波而行,几步间便已至河心。
在村民惊骇的目光中,他并指如剑,对着翻滚的河面凌空一点。
“咄!”
一声清喝,仿佛蕴含着无上威严!
一道凝练的淡金剑芒脱指而出,无声无息地没入河水之中。
下一刻,
“吼!”
一头庞然大物猛地破开水面,冲天而起!
那赫然是一头体长近三丈、覆盖着厚重骨甲、满口利齿獠牙的巨鳄!
其背部一道深深的剑痕正在不断渗出污血,显然已被李寻安方才一击所伤!
巨鳄妖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死死锁定着踏波而立的李寻安,然后恶狠狠地扑咬过来!
“仙师小心!”
岸上村民吓得失声惊呼,纷纷后退。
李寻安却依旧从容,面对扑来的巨鳄,甚至未曾移动脚步。
只是袖袍轻轻一拂。
“禁。”
言出法随般,一股无形的磅礴之力瞬间笼罩住巨鳄。
这巨鳄龟不过炼气修为,看似凶悍,实则完全不是李寻安的对手。
它竟被硬生生定在了半空之中,只剩下一双巨眼惊骇地转动,却连一根爪子都无法动弹!
这一幕,神乎其技,远超村民想象!
还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神,
李寻安指尖再次亮起一点金芒,较之前更为璀璨。
“灭。”
金芒一闪而逝,精准无比地没入巨鳄眉心。
巨鳄的挣扎骤然停止,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河底,再无生息。
盘踞溪头村多年的河妖,就此伏诛。
李寻安抬手虚抓,一股无形之力将巨鳄那点微末的残存妖元与一枚浑浊的妖丹摄入手中,随即身形一晃,返回河岸。
河岸上,
村民们正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忽见金光再现,李寻安已安然无恙地立于地面之上,衣袂飘飘,纤尘不染。
“仙……仙师?”老村长颤声问道。
“妖物已除。”李寻安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每个村民耳中,“此獠本源已散,日后当可安心。”
短暂的寂静后,巨大的欢呼声猛然爆发开来!
“除了,河妖除了!”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大恩大德!”
村民们再次跪倒一片,磕头感谢,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老村长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仙师于我溪头村恩同再造,请仙师务必留下尊号,我溪头村必世代供奉,以报仙恩!”
李寻安目光扫过众人,沉吟片刻,方道:“本座乃西北李家村供奉之祖,受子孙香火,偶尔巡游四方,庇护信众。尔等若诚心信奉,可往西北方向李家村祈福,或可得享安宁。”
说罢,
不待村民们再多挽留或询问,身形便化作一道金光,瞬息远去,消失在天际。
老村长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李家村……老祖?”
经此一事,
李家村有位神通广大、慈悲显圣的老祖消息,迅速向周边村落扩散开来。
而李寻安,
已朝着下一个目标——正受马匪肆虐的小杨庄,疾遁而去。
同样的巧合路过,同样的雷霆出手,同样的留下名号与指引。
但意想不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