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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鳌岛，不知名仙山。
“什么？！”
“妖族欲要屠戮人族，炼制屠巫剑？！”
一道震惊的声音打破了仙山宁静。
向来以无为淡然姿态示人的玄都大法师，此刻竟是目眦欲裂地望着吕岳，道心失守。
一身渊深如海的气息剧烈波动，显然是被这个消息彻底激怒了。
他本以为这位吕岳师弟寻他，是有丹道之事想与自己论道一番。
毕竟吕岳那颗灾厄真丹，确有丹道之妙，值得探讨。
却万万没想到，会从吕岳口中听到如此令他惊骇震怒之事！
人族，乃他老师太清圣人立教之本，更是他玄都的出身根基。
妖族此举，不亚于是在刨人教的根！
“相柳传言于我，以一批灵根灵果为定金，邀我出手屠戮人族。”
吕岳的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他伸出手，法力微动，将那些灵物的影像一一展现给玄都看。
“玄冥寒髓晶、九幽断魂草、万载血珊瑚……皆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
“每屠戮一部人族，便可换取一次酬劳。”
“嗯？！”
玄都倏然凝眸，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吕岳。
身为炼丹宗师，他对天地灵物的气息最为敏感。
他赫然发现，吕岳的肉身强悍无匹，宝光内敛，但气息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浮动，分明是刚刚炼化了什么灵根灵果尚未完全稳固的迹象。
“师弟，你——”
玄都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
“师兄放心便是。”
吕岳自知先前收取的灵果尚未彻底炼化完，瞒不过玄都这等丹道大能。
他淡淡一笑，运筹帷幄的平静再次回到了脸上。
“若师弟当真要做此事，又何须前来告知师兄。”
“师弟收了他的灵果，又没承诺他何时做。”
“做与不做，何时做，还不是师弟我说了算。”
听到这话，玄都紧绷的心神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位截教二代弟子，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好一个吕岳！
好一个“做与不做，何时做，还不是师弟说了算”！
胆大包天，却又心思缜密。
敢堂而皇之地收下妖族屠戮人族的定金，却又转手就来寻他这个人教大师兄。
这份心性，这份胆魄，着实不凡。
“可那天庭……”
玄都还是有些担忧。
妖师鲲鹏，相柳，皆是妖庭重臣，背后站着的是那两位妖皇。
吕岳此举，无异于是与虎谋皮，更是在戏耍妖族。
若是被妖族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吕岳师弟当真出手......
一想到那日在大殿里，吕岳掌心那颗灾厄真丹所散发出的恐怖惊悚气息，玄都又稍稍定心。
若吕岳全力施为，人族……
怕是当真要亡族灭种了。
“天庭？”
吕岳颇为怪异地看着玄都，道：“师兄，他相柳背后有天庭，我等背后亦有三清老师。”
“不过些许扯皮之事罢了，何足挂齿。”
“更何况，”吕岳的语气愈发平淡，“妖族如此大肆屠戮人族，乃是逆天而行，业力缠身。”
“女娲娘娘为妖族圣人，亦是人族圣母，她岂会站在妖族一边？”
“有何可担心的？”
吕岳看着玄都，平静地指出：“师兄，你心乱了。”
“……”
闻言，玄都沉默不语。
是了……
自己关心则乱。
人族有三清圣人庇护，有女娲娘娘为圣母，天庭又有何可担心的。
只是此事事关人族存亡，他一时失了平常心。
忽然，玄都想到了相柳请吕岳出手的真正原因，又联想到吕岳那恐怖的灾厄真丹。
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师弟。”
玄都神色一定，翻手一摊。
两尊泛着阵阵丹香的紫金葫芦立于掌上，他将其递到吕岳面前。
“这一炉六转金丹，乃老师亲手炼化而成，蕴含造化玄奇，可助大罗金仙稳固道躯，精进修为。”
“另一炉三转金丹，乃为兄所炼，虽不及老师手笔，亦可助你淬炼肉身，稳固玄功。”
他看着吕岳，郑重地说道：“算是为兄谢过师弟今日传讯之恩。”
“事关人族存亡，师兄需即刻通知人族防备妖族屠戮。”
“人族部落众多，分布洪荒各地，需尽快转移才是。”
玄都话锋一转，面露难色：“不知师弟可否……”
他话刚说一半，却又猛地摇了摇头，改口道：
“不不不……”
“此事干系重大，为兄还是另寻他人吧。”
“人族一事，多谢师弟了。”
说完，玄都便欲告辞。
吕岳眉眼一挑，看着玄都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心中顿明。
不愧是三清首徒，这心思当真通明。
谁言玄都大法师只知闷在首阳山宫里炼丹，不晓半分人情世故？
这番话，滴水不漏。
先是赠丹，结下善缘，而后提出护道人族，最后又主动否决。
这分明是知晓自己缺少资源修行《八九玄功》，如今就把资源送上门来，却又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而且——
“护道人族？”
这说辞，用的当真讲究。
“不过……”
“此举，更合我意。”
吕岳微微眯起眼睛，也不客气，毫不犹豫地收下了两尊葫芦。
“师兄且放心便是。”
他掂了掂手里的葫芦，对其中的金丹数量已然心中有数。
“若是以往，师弟一手瘟疫散去，动静太大，太过明显，容易惹人注目。”
“如今嘛……”
吕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一股强悍无匹的气血之力一闪而逝。
“师弟《八九玄功》小有所成，倒是正好拿这胆敢算计我等的妖族，试试手。”
“《八九玄功》小成？！”
玄都眼中精芒攒动，心底震惊不已。
《八九玄功》修行何其艰难，所需资源更是海量。
吕岳师弟竟在短短三十年间，将其修至小成？！
怪不得他敢违背和相柳的交易，坦然吞了这批定金。
如今想来，除了有通天师叔和截教在背后撑腰外，怕是他自己，亦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相柳的怒火！
玄功小成，肉身堪比大罗法宝，气血磅礴如海。
再加上他那恐怖的灾厄之能……
这洪荒之中，准圣之下，还有几人是其对手？！
“恭喜师弟玄功有成！”
玄都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对着吕岳郑重地拱手一礼。
瘟癀或许只是左道，但灾厄，却是真正的大道！
更何况——
他这位师弟，左手《八九玄功》，肉身无敌，右手“灾厄本源”，屠戮无双。
日后之成就，简直无法限量！
“哈哈哈哈！”
吕岳恣意大笑。
能教三清首徒，人教大师兄这般称赞，主动结交。
这可是洪荒开辟以来少有，乃至从未有过之事。
“师兄过奖。”
笑罢，吕岳收敛神色，道：“宜早不宜迟，师弟现在便前往最近的人族大部，护送其转移至首阳山下。”
“善！”玄都闻言大喜。
吕岳不再多言，对着玄都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他背负双手，化作一抹赤色流光划破金鳌岛上空，只留下一道清冷孤傲的诗号，在仙山间回荡。
“九龙岛内经修炼，截教门中我最先……”
“若问衲子名何姓？”
“吕岳声名四海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