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镇守府会议之后,整个青城的军政两届立即就忙碌了起来。
首先是文官这边,在李牧的吩咐下,李福以原孙家大宅改造后作为了总督府的办公地点。
从今往后,凡是青城民政方面的事务都将在新总督府做决策与执行。
而原镇守府则改为神策阁,专司处理青城的一干军务,李牧则继续常驻这里。
军政之间的办公地点分离后,总督府那边,在李福的主持下,各司主官迅速在自己原有的下属中挑选起了属下填补空缺的下属官职。
然而青城中识字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虽然因为之前流民的补充,城内的识字的读书人多了不少,但是合适的人依旧不足,这让总督府的一众司主们头疼不已。
最后有那聪明的立即便将主意打到了其他城池。
之前其他边城虽然因为朝廷的控制和阻碍将城内的百姓困住没让他们离开造成人员的流失。
且朝廷赈灾了一部分粮食暂时稳住了这些边城中的百姓。
但是朝廷带来的粮食是有限的,这些边城中的百姓们每人也仅仅只能靠这些赈灾粮保持饿不死也吃不饱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若是有更好的选择,这些城中的人自然不会愿意留在原地。
加之右镶卫的离开,各城的封锁也大大削弱,少部分人的离开根本引不起什么注意。
所以最终缺少人手的各司司主立即打起了这些城中的读书人的主意。
如今青城中总督府中的官员有不少本来就是逃难来的,后来因为读书识字加之青城缺少读书识字的人被李福挑选出来任职。
他们在老家自然也是有亲朋好友的,正所谓往来无白丁,读书人的圈子里接触的人自然也大多数都是读书人。
为了完成任务,这些头疼的总督府官员立即修书一封送往的老家开始劝说起自己的那些亲朋好友让他们来青城。
一方面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填补下属的空缺,另一方面也有想要把自己的亲朋好友拉出那个泥坑的想法。
于是,当第一个人这么干并且成功后,其余瞧见的司主也立即效仿成风。
深夜,徐志远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写着一封封书信。
作为经吏司的司主,凡总督府内官员的任免考核和政绩核查等重要事项都由经吏司负责。
这要是换在朝廷,经吏司所担任的就是那六部中的吏部的职责,堂堂的天官!六部排名第一的部门。
同样的,若想补充合格的经吏司人手也是极难的,不仅要足够能够信任而且要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和道德操守,但凡缺少一样,那都没办法成为一名合格的经吏司官员。
身为外来逃难的难民,因为才华被从一众难民中挑选出来成为如今总督府中的九大主官之一。
徐志远对于李福和李牧无疑是感激的,对于自己的任务也极其重视,决不允许自己找些歪瓜裂枣的来填补空缺,致使经吏司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责。
然而青城境内的合适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忙碌了七八天他也就找到两个合格的人。
但是这距离填补完经吏司人员还差的远。
就在他头疼之际,忽然发现其他同样是难民上位的同僚居然使出了从老家挖人过来的策略立即便让其茅塞大开!
今天刚刚下职回到家中就立即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家乡那些在自己记忆有着合格能力的亲朋好友写起了信。
一直到了深夜,将给所有能想到的信都写完后,徐志远这才终于熄灯睡觉。
翌日一早,昨天写了一晚上的信就被送了出去往徐志远的家乡营城。
营城。
时值六月,天气逐渐变得炎热。
营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都换上了短褂,然而一个个却都行色匆匆的,所有人的脸上全都是菜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自从去年冬天营城的原边军兵变后被朝廷镇压,朝廷又派人来封锁营城,直到赈灾粮到来才解封后营城的百姓就一直半死不活的活着。
朝廷的赈灾粮有限,最多一人一天一碗稀粥,有了这碗稀粥保命,营城虽然没有再饿死人,但百姓过得也依旧不咋地,艰难的让人连哭泣都觉得是一种奢侈的行为。
大多数百姓除了每日去施粥点领取当天的口粮外,便都不愿意出门。
这也导致了营城的街道上除了口粮发放的时间会出现行色匆匆的百姓外,其余时间里营城的街道上都是空空的,没有几个人会在街道上出现,宛若一座鬼城一般。
城东十三巷二号的一处小院中,院门被缓缓推开,袁梓小心翼翼的端着两碗米汤里的米粒用肉眼都可以数的清的稀粥回到了家中。
刚推开门就瞧见了正在院中洗衣服的妻子,赶忙道:
“娘子,今日的口粮我带回来了,别忙活了,快些吃吧!”
张氏闻言赶忙擦拭了一番额头渗出来的汗水上前将丈夫手里的碗接过来端到屋里的桌子上,又拿过了筷子来,夫妻两人这才双双坐了下来吃起了今日份的粥。
粥不多,大多都是汤水,只有碗底有一层米粒。
张氏三两口就喝完了碗里的米汤,独留下碗底的那层米粒,眼见着丈夫将米粥喝完,便迅速将自己碗里的米汤粒倒进了丈夫的碗中。
瞧见妻子的动作,袁梓顿时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赶忙要将米粒倒回去同时道:
“娘子,你这是干什么?光喝汤人哪里能够撑得住啊!我有自己的份,你把你的喝了,不用给我!”
张氏却坚决的将自己的碗收了起来,神情坚定道:
“相公。你是男的,那点东西哪里够填肚子的,我一妇人用不着吃那么多,你多吃点。放心吧,我喝了米汤,那米汤养人我不饿。”
说完便态度坚决的将丈夫递过来的碗推了回去,随即张氏便抹了抹嘴角的汤水后,在腰间擦了擦手起身道:
“外面的衣服还没洗完,相公你先吃,我去把衣服洗完先。”
说着,张氏便迈着小碎步出了屋,留下袁梓独自一人在屋里望着碗里的米粒陷入了呆滞。
半响后,大颗大颗的眼泪顿时就吧嗒吧嗒的落在了碗中。
他恨啊!
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无能,妻子嫁给自己后从来都没有吃饱过,即便是这样,妻子也从来都没有抱怨过,总是以各种借口将更多的吃的留给自己。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营城。
如果不是在这儿,他也不用让妻子跟着她过这种苦日子。
最让他痛苦的是,自从去年冬天以来,每每看到妻子日渐消瘦的身子,他却无能为力的样子让他无时无刻都难受至极。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自己?
难不成作为边民,我们就注定要过这种苦日子吗?
凭什么?
到底是凭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