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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宫里的内侍便已抵达皇子府,传达了庆帝要求四皇子李承白即日起参加朝会的口谕。

李承白被人从深沉的修炼状态中唤醒,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眉头紧紧皱起。

“寅时三刻……这也太早了。”

他低声抱怨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和被打扰的不满。

前世今生,他都算不上是勤勉早起的类型,尤其是拥有了可以修炼的资本后,夜晚打坐调息往往效果更佳,这骤然要改变作息,着实令人不快。

然而,圣意难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起床气,在内侍的服侍下,换上了亲王的朝服。

马车碾过京都清晨寂静的街道,发出辘辘声响。

李承白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对即将到来的朝会并无多少期待,反而觉得是种麻烦。

抵达宫门,下车,随着等候入朝的官员队伍缓缓前行。

当他那一身亲王朝服出现在宫门口时,原本还有些低语声的官员队伍瞬间安静了不少。

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或好奇或审视或忌惮,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宸王殿下……”

有官员低声见礼,语气复杂。

李承白只是淡淡点头,算是回应,脸上没什么表情,透着一股疏离和漠然,仿佛周围那些灼人的视线与他无关。

踏入大殿,按照指引站在了亲王的位置上,恰好与太子、二皇子等人的目光都有所接触。

太子李承乾的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强压着怒火。

二皇子李承泽则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李承白一概无视,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只是来完成一个任务。

他能感觉到,在大殿角落,那道来自轮椅上的平静目光。

陈萍萍,监察院院长。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就像在看一件新奇的物品,带着审视与计算,似乎在评估这位突然崛起的“宸王”究竟能给这潭深水带来多大的变数,其价值几何,又该如何对待。

李承白能感觉到这目光,但他毫不在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权谋算计,终究是旁门左道。

范建的目光则带着些许长辈的忧虑和不解,似乎想不通这个以往并不起眼的四皇子,为何会突然走到台前,卷入这最危险的漩涡中心。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商议着各地的政务、边防、钱粮。

李承白全程几乎没有发言,只是静静地听着,姿态放松,甚至有些神游天外,与周围或凝重、或激昂的朝臣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这副“无所谓”的姿态,落在某些人眼里,反而更显得高深莫测。

就在朝会进行到一半,关于漕运事务争论不休之时——

异变再生!

大殿之外,天空骤然亮起!

那熟悉的光幕,再次毫无征兆地展开,横亘于苍穹之上!

“天幕!天幕又出现了!”

殿外侍卫、宫内宦官惊慌失措的声音隐约传来,殿内群臣也瞬间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殿外那璀璨的光幕之上。

庆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沉静,但握着扶手的指节微微泛白。

光幕之上,景象开始流转。

不再是未来的战争或个人武力,而是一派繁荣祥和的民生景象。

画面中,是宽阔平整的官道,车马往来如织,商旅络绎不绝。

道路两旁,田垄整齐,庄稼长势喜人,农夫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城池之内,街市繁华,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百姓衣着整洁,面色红润,孩童在街巷间追逐嬉戏,传来阵阵清脆的笑声。

学堂之中,传来朗朗读书声,不仅仅是富家子弟,更有许多衣着朴素的平民孩童。

官衙之外,鸣冤鼓安静悬挂,并无喊冤之人,吏治清明之象可见一斑。

边境线上,军容整肃,但并无烽烟,商队平安往来,异族商人面带敬畏,朝着“庆”字龙旗行礼。

一个恢弘而充满敬意的画外音响起,伴随着展现的画面:

【千古一帝,非以兵戈之利,非以疆域之广,而在民心所向,天下安康!】

【承白大帝治下,大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轻徭薄赋,仓廪丰实!】

【兴文教,开民智,寒门亦可出贵子!修律法,正纲纪,吏清民安无冤屈!】

【四海承平,万邦来朝,此非虚言,乃万民之福,千古之盛业!】

【史载:承白一朝,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是为大同之世始兆!】

光幕中,还穿插着无数百姓自发聚集,面向京都方向,激动叩拜的场景。

他们高呼着“陛下万岁”、“千古明君”,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拥戴。

那种热烈的、几乎要冲破光幕的期盼与激动之情,感染了京都内外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百姓!

“千古一帝!这才是我们想要的皇帝啊!”

“四殿下……不,宸王殿下未来竟能开创如此盛世?”

“若能生活在那样的年代,该有多好!”

民间沸腾了,无数百姓议论纷纷,眼神火热地看向皇宫方向,那期盼之情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那些原本还对李承白心存疑虑,或秉持嫡长子继承制观念的御史、老臣,看着光幕中那远超当今的盛世景象,看着百姓那发自内心的拥戴,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为官者,谁不希望能辅佐一位明君,成就一番盛世伟业?眼前的景象,几乎是他们理想中的极致!

几位以刚直、关心民生著称的御史,看着光幕中吏治清明、百姓安居的画面,嘴唇翕动,最终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看向李承白的目光,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其中甚至隐含着一丝……认同?

太子面如死灰,身体微微颤抖。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阴沉得可怕。

李云睿站在帘后,看着光幕,呼吸急促,眼中闪烁着极度兴奋和危险的光芒。

“砰!”

一声闷响!

庆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起身!

他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那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在臣子面前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怒意和……一丝被触及逆鳞的冰冷杀机!

“退朝!”

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目光如利剑般射向站在那里,依旧没什么太大表情变化的李承白。

“宸王!跟朕来!”

庆帝拂袖而去,径直走向偏殿。

李承白在百官各异的目光注视下,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缓步跟了上去。

偏殿内,门窗紧闭,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庆帝猛地转身,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那属于大宗师和帝王的庞大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让人窒息。

他盯着李承白,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因计划失控和被挑衅而产生的失态:

“李承白!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就这么等不及,想要造反吗?!”

李承白抬起头,直面庆帝那骇人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奈和讥讽。

“造反?”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

“父皇,儿臣只是想活下去,有什么错?”

“难道生在帝王家,不想死,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就是原罪?”

“至于当皇帝……”

他顿了顿,目光毫不避让地与庆帝对视。

“父皇,您扪心自问,若当年身处我之境地,上有强势君父,旁有虎视眈眈的兄弟,您会如何选择?”

“难道造反当皇帝,就一定是错吗?”

“若这是错,那父皇您呢?您当年……”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靖王世子出身,最终登临帝位,庆帝自己的皇位,难道就来得完全名正言顺,毫无瑕疵吗?

这近乎直接的顶撞和揭短,让庆帝瞳孔骤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而恐怖。

偏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

偏殿之外,几个随侍的小太监早已面无人色,双腿抖如筛糠。

里面传来的每一句对话,都像惊雷一样炸响在他们耳边。

这些大逆不道、诛心至极的言论,竟是那位新晋的宸王殿下对着陛下吼出来的?!

他们恨不得自己此刻是聋子、是瞎子,生怕里面哪位主子一个不快,他们这些听到“不该听”的人就要被拖出去灭口。

冷汗浸湿了他们的后背,几个人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远处的廊柱阴影下,偷摸跟过来想探听虚实的太子和二皇子,此刻也是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惊和一丝荒谬。

太子李承乾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低声道:“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对父皇说话?!”这完全超出了他对“父子君臣”之道的理解。

二皇子李承泽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收起了惯常的玩世不恭,眼神凝重,喃喃道:“老四……真是疯了不成?还是……他真的有所依仗,连父皇都……”

他心底那份看热闹的心思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警惕和寒意。这个老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疯狂和……无所顾忌!

偏殿内,气氛已降至冰点。

庆帝被李承白那句未尽之语彻底激怒,他向前踏出一步,那磅礴的威压几乎化为实质,让殿内的烛火都为之摇曳。

“逆子!”庆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意,“你放肆!注意你的身份!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对朕说话?!”

面对这足以让常人肝胆俱裂的帝王之怒,李承白却反而挺直了脊梁,脸上没有丝毫怯懦,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和豁出去的决绝。

“身份?我的身份?”他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我的身份不就是父皇您的四皇子吗?一个刚刚被您亲手推出来,放在火上烤的‘宸王’!”

“儿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父皇您难道就听不得一句真话吗?”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庆帝:

“还是说,父皇您现在就想要杀了儿臣?就在这里,杀了您这个‘大逆不道’、‘觊觎皇位’的儿子?!”

他毫不退缩地迎着庆帝那杀意弥漫的目光,一字一句,如同泣血般控诉:

“是了!在父皇眼中,我们这些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棋子!是您用来平衡朝局、稳固权力的棋子!”

“您用二哥来制衡太子,纵容二哥结交大臣,拥有不亚于东宫的势力,让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与太子斗得你死我活!”

“您冷眼旁观,看着他们相互倾轧,看着他们在您的掌控下挣扎!”

“您何曾真正在乎过儿子的死活?您在乎的,只有您的权柄,只有您那不容挑战的权威!”

“太子是棋子,二哥是棋子,我李承白,如今也不过是您棋盘上一颗新的、更显眼的棋子罢了!”

“需要时拿来用,碍事时便可随手舍弃!”

“父皇,您这样对待骨肉至亲,难道就不怕众叛亲离,注定成为孤家寡人吗?!”

“孤家寡人……哈哈,您不就是吗?!”

最后这一句“孤家寡人”,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庆帝那坚不可摧的外壳,将他内心深处那不愿承认的孤独与冰冷,血淋淋地剖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庆帝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怒意瞬间凝固,转而化为一种极致的冰冷和……一丝被戳中痛处的震骇。

他死死地盯着李承白,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暴怒、杀意,或许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痛楚。

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声却激烈碰撞的意志。

偏殿外,偷听的太子和二皇子早已惊得魂飞魄散。

李承白这番话,简直是把他们心底最深的恐惧和猜测,全都赤裸裸地掀开了!尤其是那句用二哥制衡太子,更是精准地道破了他们兄弟相争的本质!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和一丝同病相怜的苦涩。原来,在老四眼中,他们也不过是父皇操控下的可怜虫?

而殿内,庆帝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桀骜不驯的儿子,第一次感到事情似乎有些脱离掌控。

这个儿子,不仅有了力量,更有了看穿棋局的锐利和敢于掀翻棋盘的疯狂!

杀了他?现在?在天幕刚刚昭示了他“千古一帝”的未来,在民间期盼正浓之时?

庆帝那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但最终,那滔天的杀意,还是缓缓地、极其不甘地收敛了下去。

他知道,此刻,他已不能轻易动这个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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