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省下了!”
靠着孙奎足够卖力,巩庄先前预先塞进嘴里的汇灵丹并没有用上。
虽有心练习下新得来的缠影步,但事分轻重缓急。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突破纳气四层。
如今鬼绛林边缘十里之内,已经很难再找一个无人之地,巩庄也是第一次真正踏入鬼绛林的深处。
看着毫无反应的罗盘,他撇了撇嘴就甩到了一边。
靠这东西找避水金蟾,纯属白费功夫。
“这里是?”
既然进到了未知之地,巩庄自然是加倍小心,而在走了一段后,眼前出现了一片宽阔的下陷区域。
地形犹如一个凹字,里面的雾气远比别处的更浓。
更浓厚的雾气对寻常修士来说,就像自带生人勿进的标识,但对他的制约却是有限。
只要小心排查一番,这里倒正好能当一个独属于他的秘密所在。
随着探索,巩庄发现这一凹地并无太多特殊,他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在他想着哪里最合适突破时,鼻尖忽然嗅到一股清苦的气味。
循着气味往前走了十余步,眼前豁然出现一棵丈高的古树。
树干粗壮得需两人合抱,枝叶上净是些稀碎的淡绿色叶片,那股清苦气味正是从叶片上散发出来的
“净毒樟!”
巩庄在香丸斋的名录上见过这东西。
也许是物极必反,这种能让毒虫本能地避而远之的奇树,也只有鬼绛林中能够生长。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这么巨大的净毒樟,确认了一圈没有更多威胁后,巩庄又在乾坤袋里摸出驱虫散,在树干周围撒了一圈。
数重防护下,他也算弄出来了一块难得的清净地。
抬头看了看,巩庄纵身一跃,落在驱毒樟一根粗壮的横枝上。
枝桠足够宽,铺着一层厚厚的苔藓,坐上去竟格外舒服。
靠在树干上,指尖摩挲着怀中的汇灵丹木盒,他的心里竟有了几分久违的安定。
盘腿坐好,巩庄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把五枚汇灵丹全部倒进口中。
突破之时最忌法力中出现断档,这样压于舌下,更方便他随时取用。
浓郁的药香在口中炸开,还没吃下,丹田就开始微微发热,知道不可迟疑的巩庄,仰头直接吞下了两枚汇灵丹。
药力比预想的还要强横,主要是极其的精纯,没有半分驳杂,随着药力涌入四肢百骸,竟让他有种飘然欲飞之感。
就这样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巩庄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一缕精光闪过。
与此同时不愿耽搁的他,径直将剩下的三枚汇灵丹吞入了腹中。
之后,他所在的这片区域,也再次陷入了沉寂。
数十里外,韦家大院。
在韦家的朱墙高瓦间,藏着条鲜有人至的石板巷,通往一处侧院。
夜幕中这个院落没有主院的鎏金铜灯,也没有暖阁的熏香缭绕,透着股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沉静。
此时韦祁这位二少爷就站在院门外,金线流云锦靴踩在砖地上,却没敢多动半分。
平日中的他,凭借特殊的地位,从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可此刻脊背却绷得笔直,虽有夜风吹拂,锦袍的后心还是被冷汗浸出深色的印子。
哪怕面对家主韦敬贤,这位韦家二少爷都不会如此表现,能让他如此的只有一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韦承彦。
也是上一代的“持镜人!”
韦祁在夜幕中等的时间已经不短,而等的越久,他的心就越凉。
院外的灯笼飘忽,直到他以为自己要等到天亮之时,院内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声调虽不高,但却充满了威严。
“进来!”
韦祁不敢耽搁,抬手上前推开院门。
在院中乌木桌旁坐着的,正是韦承彦,这位韦家当代家主的幼弟。
青布长衫是最普通的料子,但却穿的严肃整齐,指尖修长,骨节分明,一看就是极为精干之人。
“坐!”
韦承彦抬了抬眼,目光落在韦安景身上,就像藏着深潭一般,明明没什么情绪,却看得人心里发慌。
韦祁从小就怕这眼神,哪怕他现在已是纳气六层,在这目光下,依旧像当年那个做错事的孩童。
眼看韦祁没敢动,韦承彦也不再让,自顾自的开始喝起壶中的茶水。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他似乎忘了自己的儿子还站在一旁。
“你在找避水金蟾?”
韦承彦一张口就是开门见山,虽是问句,但像是陈述。
韦祁的喉结动了动,下意识想辩解,但最终只是点头道。
“是,父亲……”
看着韦承彦冰冷的眼神,韦祁指尖攥得更紧了,抬起头急切的辩解。
“爹,这不是我贪心!避水金蟾是天生异种,身上的血、骨、皮都是让人抢破头的宝贝!”
往前凑半步的他,声音压得更低,却透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
“家主靠着得来的金蟾血,这才找人制作了九枚罗盘,但根本不够覆盖镇外妖地!”
“我找到制作罗盘那人,用他妻女的一双手脚,才逼得他交出了暗藏的金蟾血,又令他做了四块差了些的罗盘!”
“现在有几处妖地根本无人探查,这是最好的机会!”
“机会?”
看着韦祁脸上的贪婪,韦承彦终于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块石头砸在他心上。
“就算暂时无人发现你在做什么,但要是真找到了金蟾,你以为韦敬贤会发现不了?”
“你难道不明白你的地位从何而来,若表露出异心,真当韦敬贤还会留你!”
见父亲说到了这个份上,韦祁的身子猛地一僵,张了张嘴,却被这话问得哑口无言。
半晌,他似乎才鼓起勇气:“我做这事不是为了争什么宝贝!”
说着,韦祁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父亲的左腿上。
韦承彦虽乍一看与常人无异,但了解韦家的谁人都知道,他在十几年就瘸了一条腿。
二十二年前老家主骤然离世,接过家主之位的韦敬贤和他的父亲不过刚过纳气七层。
在韦家最为风雨飘摇之际,静水湾中却又闯进了一条接近大妖境的水蛇妖。
与那水蛇妖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伙不知从何而来的盗匪,在静水湾畔烧杀抢掠,火上浇油。
眼看着静水湾的根基被毁,他的父亲主动请缨,携着定魂镜深入江水之中。
虽水蛇妖最终受死,那些盗匪见状不对也都退去,但韦承彦却因强行使用法宝负担太过,再无进阶余地。
双腿也萎缩糜烂,哪怕尽力医治最终还是成了瘸子。
“孩儿听说避水金蟾的血肉,最能增长筋骨,就是只能偷偷昧下来一些,说不定能把您的旧伤治好!”
韦祁的此话一出,院中的空气忽然静了,韦承彦脸上的威势也终于卸下了几分。
“不管如何,你不应太过出头,寻找金蟾的事不可再做!”
韦承彦的声音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但仍不可置疑。
“我知道了,父亲!”
韦祁似乎被父亲说动了,重重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个月惯例的丹药与灵砂用度都送来了,我明日再差人给你送去!”
见韦祁放弃了想法,韦承彦像是累了,也不多留他一会,就让他离开了。
韦祁自然遵从,施礼后转身离开侧院。
茶香袅袅,不大的院落中看似只剩下了韦承彦这位孤家寡人。
但直到韦祁的脚步声远去,一个高大壮硕之人,从黑影中走出。
“少爷,恐怕不会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