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钟摆 第11章 镜中余响

作者:作家仙尊叶辰 分类:悬疑 更新时间:2025-11-15 16: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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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锈味散去时,晨光正顺着窗帘的褶皱爬进来,在地板上织出斑驳的网。林砚之蹲在那里,指尖捻起一小撮铁锈,粉末在指腹间簌簌碎裂,像被碾碎的时间碎屑。

铁盒还敞着口,半截指骨消失的地方,留下个浅凹的印记,形状与引钟的底座严丝合缝。她把那只黄铜小钟放进去,十二道红光立刻收敛,钟身变得冰凉,仿佛从未发烫过。

“照片背面的字迹,碳十四检测显示是三天前写的。”沈砚秋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他手里捏着张刚打印出来的检测报告,“老陈头钟表店的地基下,确实有个暗室,和我们刚才看到的洞口结构吻合。警方在暗室墙壁里找到了另一具骸骨,初步鉴定是女性,死亡时间……大概三年前,七月十三日前后。”

林砚之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那两个女人的脸上。年轻时的母亲眉眼柔和,而她的双胞胎姐姐嘴角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度,像把藏在绒布下的剪刀。老陈头站在她们中间,手里拿着的工具正在给座钟上发条,发条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根勒紧的绳索。

“她们为什么要做‘容器’?”她摩挲着照片边缘,那里有处细微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攥过,“账本里说‘容器’要承载时间残响,可时间残响到底是什么?”

沈砚秋没说话,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个证物袋。袋子里装着枚锈迹斑斑的铜钥匙,是从暗室骸骨的指骨缝里找到的。钥匙柄上刻着个极小的“钟”字,与林砚之母亲留下的那枚家门钥匙,除了字迹不同,纹路竟完全一致。

“老陈头的账本里夹着张收养证明。”他递过另一张复印件,“三十年前,钟表店门口捡到两个女婴,襁褓里各有半块刻着朱砂痣的玉佩。老陈头说她们是‘钟神’送来的双生子,天生该与钟共生。”

窗外的晨雾突然变浓,像有谁在玻璃上哈了口气。林砚之抬头时,看见玻璃映出的自己身后,站着个模糊的影子,穿着蓝布衫,手腕处有团暗红的光晕,像颗正在发烫的朱砂痣。

她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客厅,座钟残骸旁的地板上,那道被掀开的洞口不知何时已经合上,木板边缘的字迹变得模糊,只剩下“骨头”两个字还清晰可辨。

引钟突然在铁盒里震动起来,十二道红光透过盒缝渗出,在地板上投射出十二道细长的影子,像十二根指针,正围着铁盒缓缓转动,组成一个没有刻度的钟面。

“它们在指向什么。”沈砚秋蹲下身,顺着红光的方向望去——指针的末端,正对着客厅角落那面蒙着布的穿衣镜。

那面镜子是林砚之搬进来时就有的,老式的红木镜框,边角刻着缠枝莲纹样,布套上积着厚厚的灰,像是很久没人动过。此刻被红光扫过,布套下隐约透出青灰色的雾气,和暗室里的雾气一模一样。

林砚之走过去扯下布套,镜面蒙着层水汽,她伸手去擦,指腹触到的地方突然浮现出齿轮的纹路,像有人用指甲在镜面上刻了幅机械图。图的中心,是两座并排的钟,钟摆正在反向转动,一座指向过去,一座指向未来。

“镜子里有东西。”沈砚秋的声音发紧,他指着镜面深处,那里的雾气正在凝聚,渐渐浮出个清晰的轮廓——是个年轻女人,穿着和照片里一样的蓝布衫,正坐在钟表店的柜台后,手里拿着螺丝刀,小心翼翼地往座钟里嵌着什么。

林砚之看清了她嵌进去的东西——是半块玉佩,上面刻着的朱砂痣,与母亲那半块正好对称。而女人的手腕上,没有痣。

“是姐姐。”她突然明白过来,“母亲的痣是真的,姐姐的是画上去的。老陈头要的是天生带痣的‘真容器’,姐姐一直在替母亲……”

话没说完,镜中的女人突然抬头,目光穿过镜面,直直地撞进林砚之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无数转动的齿轮,齿轮间渗出暗红的液体,顺着镜框往下淌,在地板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溪流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砚”字。

引钟从铁盒里跳出来,“当啷”一声撞在镜面上。镜面应声裂开,裂纹像蛛网般蔓延,每个网眼里都浮出张脸——有老陈头的,有母亲的,有姐姐的,最后一张脸,是林砚之自己,只是那张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黑洞里,正有齿轮缓缓转动。

“七月十三还没结束。”镜中的女人开口了,声音像是无数齿轮在摩擦,“钟摆归位,容器要开始装东西了。”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道合上的木板再次被顶开,洞底涌出浓稠的青灰色雾气,雾气中,那枚合并的钟摆正缓缓升起,悬在客厅中央。钟摆开始转动,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化作道模糊的光环,光环里,浮现出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完整画面:

姐姐拿着母亲的眼镜,从暗室里跑出来,撞翻了货架上的钟;老陈头举着扳手,追在后头喊“真容器不能跑”;母亲从后门冲进雨里,手里攥着那半块玉佩;而钟表店的挂钟,正从三点零七分开始,疯狂地往前跳……

“她把时间残响装进了自己身体里。”林砚之看着镜中女人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那些嵌进座钟的零件,正在从她的皮肤里渗出来,“姐姐替母亲成了‘假容器’,却把真残响……”

“留给了你。”沈砚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触到她皮肤下正在发烫的齿轮,“账本最后一页画的不是两座钟,是你和姐姐。你们才是共用一条链条的双摆。”

钟摆转动的风声越来越响,光环突然炸开,无数细小的齿轮从里面喷出来,像场银色的雨。落在林砚之身上的齿轮,全都钻进了皮肤,而落在沈砚秋身上的,却在接触到他脖颈处那半枚齿轮印记时,化作了灰烬。

镜面彻底碎裂,碎片溅落在地,每块碎片里都映出个不同的场景:有的是姐姐在暗室里刻账本,有的是母亲在雨中奔跑,有的是老陈头在给两座钟上发条,还有一块碎片里,映着林砚之自己,正站在钟表店的门口,手里拿着那封锈色请柬,时间显示是——七月十二日。

“时间在倒带。”沈砚秋捡起那块碎片,碎片边缘的齿轮正在慢慢锈蚀,“它要把一切推回原点,让该发生的,重新发生一次。”

钟摆突然停止转动,悬在半空,摆锤正对着林砚之的胸口。她低头看,引钟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衣袋,十二道红光透过布料渗出来,在她心口映出个清晰的齿轮印记,印记中心,有颗正在变红的小点,像颗刚长出来的朱砂痣。

镜中的女人彻底消失了,只留下最后一句话,顺着裂开的镜面渗出来,像句来自时间尽头的叹息:

“当容器长出真痣,钟摆就该敲响新的时辰了。”

晨雾不知何时散去,阳光穿透玻璃,照在满地的镜子碎片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林砚之摸了摸心口,那里的齿轮印记正在发烫,而衣袋里的引钟,开始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在为某个即将到来的时辰,默默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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