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5年,蓝色恒星系的“金盏星”已遍布金色紫罗兰。安雅的女儿莱娅刚满八岁,每天清晨都会踩着露水巡视花海。她的小靴子上总沾着星星点点的金色花粉,那是紫罗兰对她耳后星型胎记的回应——每当她靠近,花瓣便会轻轻颤动,将花粉抖落在她发间、肩头,像给她镀了层细碎的星光。
“莱娅,今天的星轨日志该更新了哦。”通讯器里传来安雅的声音,带着笑意,“观测站说,金盏星的光轨和银河系中心的脉冲星开始共振了,像在跳一支有节奏的舞。”
莱娅举起手腕上的便携终端,屏幕上立刻浮现出立体星图。金色紫罗兰的根系在地下勾勒出的光轨正随着脉冲星的频率明暗交替,原本独立的线条逐渐缠绕,在星图中央织成一个旋转的光环。光环内侧,竟浮现出一行古老的地球文字:“当星轨开始共舞,便是赴约的时刻。”
“赴约?和谁呀?”莱娅歪着头问,指尖划过光环。终端突然发出一阵嗡鸣,一段尘封的影像从光环中飘出——那是2272年,薇拉站在虫洞前,手中种子闪烁蓝光的画面;紧接着是2280年,莉娜在“回响号”上为紫罗兰注入头发样本的侧影;再后来,是2300年,安雅在金盏星埋下第一粒种子时扬起的笑脸。
“是和所有种下种子的人。”安雅的声音带着些许郑重,“妈妈查到,艾拉的日记里写过,她和林深曾约定,要让思念变成宇宙中最准时的星轨,无论相隔多少光年,到了约定的时刻,就会在同一片星空下重逢。”
莱娅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发现终端屏幕上的光环开始收缩,中心凝聚出一个微小的光点。她凑近花海,发现所有金色紫罗兰的花瓣都朝着光点的方向倾斜,花粉在空气中汇聚成一条光带,直通向金盏星的同步轨道。
“那是……新的虫洞坐标?”安雅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变得急促,“观测站检测到空间曲率正在变化,光轨的共振频率和当年薇拉曾祖母启动的爱因斯坦-罗森桥完全一致!”
三天后,联邦的“约定号”飞船抵达金盏星。莱娅作为最年轻的观察员,抱着一盆刚培育出的金色紫罗兰幼苗登上飞船。幼苗的根系在透明培养皿里画出螺旋状的光轨,与终端屏幕上的虫洞坐标完美重合。当飞船驶入同步轨道时,幼苗突然绽放,花瓣上浮现出跨越百年的画面:1930年林深在货轮甲板上刻下坐标,1946年艾拉在阁楼收集星尘,2272年薇拉踏入虫洞的背影,2292年安雅在星云里展开星网……
“它们在清点赴约的人。”飞船舰长望着屏幕,眼眶湿润,“每一代人的努力,都被记在花瓣上了。”
虫洞在光轨的牵引下缓缓张开,像一只深蓝色的眼睛。莱娅按照安雅的嘱咐,将幼苗放入虫洞入口的能量场中。幼苗瞬间分解成无数光粒,顺着星轨的脉络扩散,虫洞深处传来一阵温和的波动,仿佛有人在轻轻叹息。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虫洞的另一端,竟浮现出1930年的太平洋。货轮甲板上,年轻的艾拉正将漂流瓶抛向海浪,而林深站在她身旁,手中握着一枚刻满星图的铜片。当他们的目光穿过虫洞,与莱娅的视线相遇时,艾拉突然笑了,抬手抚摸耳后——那里的星型胎记,与莱娅的一模一样。
“你们来了。”艾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穿越时空的温柔,“我们就知道,种子总会找到赴约的路。”
林深举起铜片,铜片上的星图突然亮起,与虫洞周围的光轨融为一体。“这是第一份约定。”他说,“而你们,会带着它走向更远的约定。”
虫洞开始收缩时,莱娅看见艾拉将一枚新的种子放进漂流瓶,瓶身刻着一行字:“给下一个赴约的孩子。”漂流瓶顺着光轨漂向虫洞,最终落在莱娅手中。她打开瓶子,里面的种子闪烁着金色的光,与金盏星的紫罗兰如出一辙。
返回金盏星时,莱娅发现花海的光轨变得更加明亮。每朵花的花瓣上都多了一行字,连起来便是:“约定不是终点,是让思念继续生长的路标。”她将新种子埋进土壤,转身时,看见自己的小女儿正蹒跚着走向花海,耳后的星型胎记在阳光下闪烁,像一颗刚被种下的星。
当晚,莱娅在星轨日志的最后写道:“今天,我们和过去的人赴了约。明天,我们要和未来的人定下新的约定。因为星轨会记得每一次播种,就像时光会记得每一次花开。”
远处的同步轨道上,虫洞残留的微光尚未散去,与金盏星的光轨、银河系中心的脉冲星连成一线,像一条跨越时空的银绳,一头系着尘封的过往,一头牵着正在生长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