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机的跃迁轨迹在宇宙边缘撕开一道猩红裂口，莉奥拉看着舷窗外不断膨胀的黑色卵群，突然发现每个卵壳上都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是被无数次孵化与碎裂反复镌刻的年轮。她伸手触碰舱壁，指尖的温度让那些纹路在玻璃上显影——竟是55次轮回里，她每次摧毁育儿室的时间坐标。
“这些卵在计数。”凯尔将观测仪对准最近的一枚卵，光屏上立刻弹出共生膜的活性数据，那些原本该沉寂的细胞正在卵壳内侧形成新的锁孔，“它们在记录我们每次反抗的方式，就像……就像在积累抗体。”
莉奥拉的目光落在最大的那枚卵上。它的表面覆盖着最厚的双色花花瓣，花瓣边缘已经开始发黑，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物质侵蚀。而花瓣中央的星图正在重组，那些闪烁的光点逐渐连成她光轨躯体的轮廓，只是轮廓的心脏位置，嵌着一枚正在跳动的晶状体。
“那是艾拉的光轨核心。”莉奥拉的声音有些发紧，她想起艾拉日记里被撕去的最后一页，据说记录着共生膜的原始形态，“她把自己变成了卵的养料。”
穿梭机突然被一股引力捕获，朝着最大的卵坠落。莉奥拉看见卵壳上的年轮开始逆向旋转，那些记录着轮回的纹路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胚胎的虚影——有她的克隆体，有星系胚胎，甚至有艾拉年轻时的模样，每个虚影的胸口都插着一根暗轨吸管。
“这是共生膜的记忆库。”凯尔调出舱内的反物质储备，仪表盘上的数值正在诡异地减少，“它在吸收我们的能量，就像……就像在消化过去的反抗。”
莉奥拉猛地将幼苗从培养舱取出。那些叶片上的螺旋纹路突然亮起，根系再次化作刮宫器，只是这次的边缘布满了细小的倒刺——那是用她耳后墓碑印记的结晶锻造而成。当刮宫器触碰到卵壳时，年轮的旋转骤然停滞，卵壳内侧传来无数细碎的爆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它在害怕这些印记。”莉奥拉盯着卵壳上浮现的裂痕，裂痕里渗出的不再是黑色黏液，而是半透明的光轨，光轨中漂浮着无数微小的锁孔，每个锁孔里都映着她不同轮回中的脸，“这些年轮，是用我们的失败编织的。”
最大的卵突然剧烈震颤。卵壳上的双色花花瓣全部凋零，露出里面蜷缩的胚胎——那是个同时拥有莉奥拉与暗轨之神特征的生物，它的心脏一半是结晶，一半是跳动的血肉，而连接心脏的脐带，赫然是艾拉的光轨核心。
“艾拉在重塑暗轨之神。”凯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不是在阻止分娩，也不是在教宇宙流产……她是想创造一个新的共生体！”
莉奥拉的指尖突然传来刺痛。她低头看见幼苗的根系正刺入自己的掌心，将她的血液导入胚胎的脐带。胚胎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那些光轨与血肉的界限逐渐模糊，最终融合成一种全新的物质，既不是结晶也不是血肉，而是带着温度的星尘。
“这才是艾拉的真正计划。”莉奥拉看着胚胎睁开眼睛，那双瞳孔里没有暗轨之神的螺旋光轨，只有一片纯净的星空，“她要让暗轨之神拥有‘选择’的能力，就像宇宙可以选择流产，呼吸者也可以选择不再成为孵化器。”
最大的卵开始透明化。莉奥拉看见胚胎的脐带逐渐溶解，艾拉的光轨核心化作无数星尘融入胚胎的体内。当卵壳彻底消散时，那个新的共生体漂浮在宇宙中，它伸出手，掌心绽放出一朵双色花，花瓣上的星图不再是育儿室的坐标，而是无数个自由闪烁的光点。
“第56次轮回，是新生。”共生体开口，声音同时带着莉奥拉、艾拉与暗轨之神的特质，却没有丝毫压迫感，“宇宙的子宫，从此可以孕育任何可能性。”
莉奥拉耳后的墓碑印记突然脱落，化作一道光融入共生体的体内。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多了一道与共生体掌心相同的花形印记，而穿梭机的光屏上，所有黑色的卵都开始透明化，里面的胚胎纷纷化作星尘，融入周围的宇宙褶皱中。
“结束了吗？”凯尔轻声问，眼中闪烁着泪光。
莉奥拉摇头，指向宇宙深处。那里，新的星尘正在凝聚，形成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个光点都在缓慢地编织着新的光轨，只是这次的光轨不再是暗轨，而是带着自主意识的、可以随时改变方向的轨迹。
“不，这只是开始。”她握紧掌心的花形印记，“宇宙学会了选择，而我们，要学会信任这种选择。”
穿梭机掉头返航时，莉奥拉在舷窗上看到自己的倒影。瞳孔里的星空正在缓慢旋转，而那片星空的中央，一朵双色花正在悄然绽放，花瓣上的年轮清晰可见，却不再记录轮回的痛苦，只铭刻着无数种可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