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弟弟雾月笠,雾月泷记得很少。在家族里,她迟迟没有觉醒自己的魇铠,因此父母都把爱放在了弟弟的身上。
身为八部众之一的家族,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只有抓住了实力的人,才配得到爱。
要说自己为什么还记住对方,是因为过去的雾月笠和雨觞有过交集。
……
由帝陵八部众举行的学院交流会,对于每个参加的学生来说不仅是能表现自己的时刻,更是能够将学院的声望拔高的机会。
为了能够拔得头筹,所有的参赛学生都会在磨练之余细心研究对手,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在实战中抢占先机,进而得到八部众直属的战斗教官赏识。
更重要的,是参赛的选手里,有未来的侍卫。在完成学业后,他们就能够凭借在交流会的战绩,自主选择为哪个家族效力。
作为在整个帝陵排名第四的衢林中学,自然是不会放弃这次的机会。在过去的几年里,该校的学生都被连冠的诗盈中学的学生狠狠蹂躏。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衢林中学的学生不仅没有参赛的斗志,甚至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排斥学校的瞳术课,时间一久排名也就落后了。
“接下来登场的是来自衢林中学的瞳术师雨觞,以及他的对手雾月笠!”
听到“雾月笠”三个字的时候,观众席的雾月泷如遭雷劈。那是他的弟弟,八部众未来的暗杀侍卫。
被抛弃后,自己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亲人。
“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站在角斗场上的雨觞扭过头看着雾月泷,露出让人安心的微笑。雾月泷张口想要提醒雨觞小心,可铺天盖地的欢呼将她的呼声盖住了。
见对方并没有正视着自己,雾月笠的脸色骤然拉黑,手上的短匕也挥得虎虎生风:“区区瞳术师,别装得做一副自视清高了。”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雨觞冷笑着,“没了魇铠,你们在角斗场地位跟瞳术师没两样,我并不需要对这种拿着不属于自己力量的人除以基本的尊重。”
他的话语咄咄逼人,字里行间都是对雾月笠的不尊。
要知道作为名正言顺的八部众之一,从小就掌握了雾氏刺客心流的雾月笠不仅在同龄人中实力超群,在觉醒魇铠后更是如虎添翼,每场对决下来的时间从不超过三分钟。
而现在,他居然会被一个已经逐出八部众之列的雨氏嘲弄。
“看来我不能给你一个痛快了。”雾月笠阴笑着反手持刀,暗褐色的魇铠应声显现,“你会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
开始的钟声响起,雾月笠弓起身子,如猎豹一般朝雨觞奔袭而去。雨觞迅速结印,在刀锋掠过脖颈之前发动魅影婆娑进行规避,留在原地的影子尚未成型,就被凛冽的锋刃给撕成数段,化作一片片飞洒的灰烬消散在空中。
人去哪里了?
在雾月笠寻找雨觞位置时,空气中忽然多了一丝异样的波动。下一秒无数根粗壮的荆棘拔地而起,相互缠绕着将雾月笠包裹。
雾月笠抬头看了看逐渐隐没的天空,想了片刻后将匕首抛向半空,随即凌空一脚将其从囚笼裂隙中踢出的同时也把自己带离了瞬间收绞的荆棘中。
“好啊!”观众席立刻爆发出欢呼。
从阴影中现身的雨觞见术式没起效,立刻做出手势准备第二发。雾月笠见状立刻抛出手中的匕首用以打断。
看着逐渐在视野中放大的刀尖,雨觞想也不想就准备接住。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刀尖时,身后的影子忽然放大了数倍——
雾月笠鬼使神差的闪烁到了雨觞的背后。不等对方回头,他化掌为爪重重地挠过背脊,霎时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角斗场。
“啧!”
受到创伤的雨觞下意识地接连易位拉开。雾月笠接住姗姗来迟的匕首,身形一晃再度瞬到雨觞跟前,一刀重击将他的手臂给贯穿。
“羸弱的身躯,这就是你们瞳术师的弱点,有着盲目的高傲却无法承受伤势带来的负担。”
“别以为自己能用魇铠就觉得自己超脱人类了,做人也别太狂妄了。”雨觞死死地握拳,利用肌肉的紧绷不让雾月笠轻松抽刀离开,“目前为止,我只看到了一个过度依赖魇铠的莽夫。”
“你跟我那个不会说话的姐姐一样烦人。”雾月笠不满地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匕首恶狠狠地转了半周,“连魇铠都没法觉醒的家伙,还三番五次的,装模作样的训斥我过度追求力量。”
“她可是你的长姐,就算不会说话,没有魇铠,你也没有一丝发自内心的尊重吗?”
“我不需要一个只有血肉之躯的姐姐教训我。”
雾月笠低吼着朝外用力一划,将雨觞的手臂竖切成两半。剧烈的疼痛立刻冲击雨觞大脑,但也让他的意识更加的清醒。
“还有些时间。”他唤出血瞳咒将随风飘动的残肢给切断,聚精会神地看着上方的时钟。
“在看哪里?”
见对方依旧没有和预想的一样对自己俯首称臣,恼羞成怒的雾月笠转动匕首,如鬼魅一样在雨觞四周闪烁。一呼一吸间,他闪现至雨觞的跟前,以身体带动匕首使出一记斜刺。
雨觞咬紧牙关,强忍疼痛的同时举起血瞳咒挡下刺击,耀眼的火花在激烈的碰撞下飞舞,双方各自被作用力逼退数步。
从未受伤的雾月笠只手撑地,以掌心为支点旋身后撤稳住身形,随后在一阵剧烈的破空声中遁形。
“感知不到了!”
按理来说,能做出匿踪的人,无论再怎么躲藏,一定会因为高速移动将自己的气息残留暴露出来,而这种气息在瞳术师眼中就像踩在泥泞中的脚印一样容易寻找。
可他并没有留下,就像被抹去了一样无法察觉,这让雨觞颇为惊讶。
一阵刺耳的蜂鸣声撕裂了近乎死寂的场地。不知何时闪身而出的雾月笠腾空现身,朝着他的脑袋旋踢而去。对危机的本能反应让雨觞下意识地转身,同时唤出无数的铁棘进行拦截。
被拉开距离的雾月笠收腿横劈,将即将刺到跟前的铁棘尽数劈断后再度消失,随后闪到雨觞的身边,一刀扎进了对方的伤口后用尽全力向外扒,血肉瞬间飞溅至他的面容上,更是平添了一丝狰狞。
“额——”受到重创的雨觞再也支撑不住,像断线的风筝无力倒在地上。雾月笠抬脚重重地踩在雨觞的脑袋上,不可一世地看着他:“弱者就该有弱者的样子,乖乖躺在地上任其蹂躏才对。”
“别太得意忘形了……”雨觞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再次被雾月笠踩了一脚,疼得他眼冒金星。
“只有你这种人才会把功夫花费在口舌之上。”雾月笠厌恶地瞪着眼神涣散的雨觞,脚上的力道愈发的加大,像是要将他的脑袋踩进地里,“和姐姐一样,空有力量却不知怎么使用。”
“难道像你这样的人才知道怎么用力量吗?”
“呵,不然呢?”雾月笠冷笑,“力量就是权力,胜过一切口说无凭的徒劳。只要有了力量,无论什么我都可以得到。尊重、仰慕、爱戴甚至臣服,只要我想,这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
雾月笠越说越激动,好似那理想中的盼望近在咫尺一般。
为了能够真正的触及八部众,他夜以继日的训练,即使几度力竭倒下,也为了能爬到上流阶级而再度站起。那些不理解和嘲弄的声音,在他看来不过是嫉妒的流言罢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脱离了这种力量的时候,你是否还能站在这个位置俯瞰万物?”
雨觞不轻不重的一番话传入耳中,轻如鸿毛却在片刻重若千斤,仿佛下一秒就会将雾月笠的意识给彻底压垮。
他痛苦地想抱着脑袋,却发觉自己的四肢怎么也动不了,再一看时自己不知何时已被绑在由铁棘铸就的树上,如受苦的罪人一样。
“什么时候!为什么会这样?!”雾月笠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他根本不知道那一瞬发生了什么,明明还被他踩在脚下的雨觞,现在居然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
“看来你已经睡醒了。”雨觞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学着他的样子把玩起来。
雾月笠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是被嚼碎一样:“不可能!你明明被我——”
“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雨觞似笑非笑地对他说道,“为什么我一个瞳术师,在战斗开始不展开领域,不利用一切可用的术式来让自己规避受伤,反而耗费大量的时间在这里和你嚼口舌。”
他指了指旁边那个躺在地上鲜血淋漓的“雨觞”,此刻在众人的惊呼下化作一了滩黑水。
“你是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雨觞玩腻了手里的匕首,往后面一抛,“作为瞳术师,以肉身来搜集对手情报是下下策,所以我就在走上场地的时候就悄悄地展开了领域”
“我没想到作为刺客的你居然没注意到我的小动作,也没有察觉到轮灭苦难的能量波动,合着你的魇铠只是单纯的强化了身体机能啊。”
这句话如滴入冰窟的水滴,将雾月笠刺激得一激灵。
他想起来开始接触的时候他发觉雨觞把一只手背了过去,可那个时候他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对方紧张时的本能反应,丝毫没有察觉领域能量的波动。
轻蔑,让他疏忽了。
“有一说一,那个影子是根据你的想法显形的。”雨觞继续说,“它很真实不是吗?能让你享受到践踏的快感,看着对手无力地说出自己愚昧的抱负。”、
“你!卑鄙!”
“战场上可不会管你是否奸诈。”雨觞哭笑不得地摇头,“你有魇铠,我有瞳术,本质上我们的区别也只是人和魇的碰撞,若不是规则里不允许下死手,现在我就把血瞳咒捅进你的心脏了。”
“胜负已分!”
结束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束缚着雾月笠的囚笼也应声挣脱。无法接受失败的他茫然地看着扎进手心的匕首,张大的嘴巴里说不出一个字。
失败,因失败而跌落神坛的落差将他的喉咙堵住,无论再怎么组织好的话语,在赤裸裸的事实面前也无济于事。雨觞也不再继续和对方纠缠,打了个哈欠后朝着休息室走去。
“我弟弟他没事吧?”见到雨觞的时候,雾月泷焦急地跑到对方身边。雨觞看了眼还在场上失神的雾月笠,耸了耸肩:“我没下死手,但是看他的样子,可能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吧。”
……
“是瀚林渊满足了你的蔑视吗?”
电车到站的时候,黎明已经悄无声息的刺破了长夜。“就算父亲把刺客心流交给你,也不是让你用作羞辱弱者。”
她站了起来,身形再次与周遭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