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月的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樱落捡起地上沾了灰的包子，递给游不动时，指尖都带着颤——她看见辗迟离开时，红色衣角扫过巷口的三生草，那模样像极了上古时他偷偷溜出炽天殿，去摘扶桑花时的背影，可这次，他身边跟着的是零界的月冥，不是并肩的同伴。
“我们……真的要回玖宫岭吗？”游不动捏着冰凉的包子，声音闷闷的，“辗迟他好像有苦衷，他还记着辣妈，记着我们……”
“有苦衷又能怎样？”樱落的声音有些发哑，木属性元气在掌心凝成的叶片轻轻颤动，“他现在跟穷奇在一起，玖宫岭的结界快撑不住了，我们不能再等了。”
辰月抹了把眼泪，看向饺子馆的木门——辣妈还在里面收拾碗筷，哼着桃源镇的小调，大概还以为辗迟只是像从前一样，过阵子就会回来抢饺子吃。她攥紧了衣角，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我们先别告诉辣妈，别让她担心。”
巷口的风渐渐大了，卷起地上的落叶，朝着昧谷的方向飘去。
此时的辗迟正站在紫色传送阵里，月冥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频频回头望桃源镇的方向，轻声说：“你要是舍不得，我们可以多待两天。”
“不用了。”辗迟摇摇头，指尖的零力微微晃动，传送阵的光芒又亮了些，“父王还在等我。”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满是拉扯——辣妈收拾碗筷的背影、辰月泛红的眼眶、游不动捏着包子的手，还有父亲在无极之渊凝结石台时，小心翼翼避开他伤口的模样，母亲留在玉佩上的余温，像无数根线，缠得他喘不过气。
传送阵的光芒包裹住两人时，辗迟最后看了一眼桃源镇的方向，红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紫色光晕里。
无极之渊的石殿里，穷奇正坐在黑色石椅上，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零力。见辗迟回来，他眼中的冷意淡了些，起身走过去：“去看辣妈了？”
“嗯。”辗迟点头，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她做了三生草饺子，跟从前一样香。”
穷奇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角，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要是想她，往后我让月冥陪你多去几趟。”他没提玖宫岭，没提神坠，只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软——他记得雨蝶当年总说，要让孩子在温暖里长大，哪怕身在零界，也不能丢了这份温度。
辗迟愣了愣，没想到穷奇会这么说。他一直以为，父亲会催着他找剩下的神坠，催着他彻底站在零界这边，可此刻，父亲的目光里只有疼惜，没有命令。
“父王，”辗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玖宫岭的结界……”
“我知道你舍不得。”穷奇打断他，走到石殿的窗边，望着外面翻涌的零雾，“但零界和玖宫岭，终究要有个了断。神坠还差两颗，我不会逼你去拿，但你要记住，你的根在这里，我和你母亲，永远在你身后。”
辗迟站在原地，胸口的玉佩好像更暖了些。他想起母亲当年为了护他，对抗整个玖宫岭的侠岚；想起父亲在他融合记忆时，默默守在无极之渊外，挡住了所有可能的危险；也想起在玖宫岭时，弋痕夕老师教他练侠岚术，辰月陪他闯褪忆林，游不动抢着跟他分包子……这些回忆像两股力量，在他心里拉扯着。
“我知道了。”辗迟轻声说，目光落在窗外的零雾上——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玖宫岭的伙伴，但他知道，父母的爱不是假的，零界的根也不是假的。或许，他没法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站在某一边，但他会守住自己的选择，守住父母的牵挂，也守住心里那份对玖宫岭的温柔。
石殿外的零雾渐渐淡了些，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辗迟的红色短发上。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也能感受到父亲站在身后的力量。往后的路或许很难，但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在悬崖下醒来、一无所有的孩子了——他有零界的家人，有玖宫岭的回忆，还有一份需要自己扛起来的责任。
而此时的玖宫岭，辰月正站在炽天殿的窗边，望着昧谷的方向。樱落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别担心，他要是想通了，会回来的。”
辰月摇摇头，喝了口热茶，心里却还是凉的：“我不是担心他不回来，我是担心……下次再见，我们就只能是敌人了。”
窗外的风卷起侠岚服的衣角，辰月望着远方的云雾，不知道辗迟在零界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在炽天殿的日子，更不知道，他们下次见面时，会是在战场，还是在某个飘着三生草香味的饺子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