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阳的屏障在混沌的冰雾与饕餮的吞噬之力夹击下,发出“咔嚓”的碎裂声,如同琉璃般崩解成无数光点,消散在仲夏的风里。没了屏障阻隔,四凶的势力如同潮水般涌入极阳,原本连成一片的土地,瞬间被分割成四块——混沌的冰雾笼罩了寒水节点与落霞隘口,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冰层,连草木都被冻成冰晶;饕餮的吞噬之力盘踞在青岚谷与黑石岭,所到之处,元气被抽干,土地变得荒芜;梼杌则占据了最富饶的落霞村周边,黑紫色零力缠绕在房屋上,村民们被驱赶到边缘地带,日夜不得安宁;而穷奇的势力,却只守在赤焰隘口与断云关,没有进一步扩张,深红色零力如同屏障般,将两处边界与其他区域隔开。
落霞隘口的断庙早没了香火气,梁上的蛛网蒙着硝烟,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连神像都被零力熏得发黑,半边脸碎落在供桌上。天净沙靠在斑驳的泥墙上,断裂的剑插在身侧,胸口的绷带被血浸透大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额头冒冷汗,视线都有些模糊。
他对面,炎天坐在断凳上,左臂无力地垂着,上古钧天殿的战甲布满裂痕,护心镜碎了一角,露出底下渗血的伤口,昔日挺拔如松的身影,此刻却佝偻得像棵被狂风压弯的老树。樱落靠在炎天身旁,木属性长杖断成两截,风巽星轨的绿光早已消散,她嘴角挂着血迹,连抬手擦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睁着眼,看着庙外的动静。
南乔和宁瑶挤在庙角,两人都被零力锁链缠了手腕,南乔的袖口沾满冰碴——那是混沌冰雾留下的痕迹,她脸色惨白,时不时咳嗽两声,水属性元气在掌心微弱闪烁,却连挣脱锁链的力气都没有。宁瑶则紧紧护着怀里的草药包,那是她最后一点能疗伤的草药,木属性元气小心翼翼地裹着药包,生怕被零力污染。
浅玥靠在另一侧墙根,水袖破了好几个洞,上面还凝着未化的冰,她试图调动元气融化冰碴,指尖却只泛起一点微弱的蓝光,随即又熄灭了。泽宇和泽夜干脆靠在一起昏了过去,两人的土属性屏障碎得彻底,泽宇的额角还在流血,手还揽着同样昏迷的霖雨,泽夜的战甲被零力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底下青紫的伤痕。
整个断庙一片死寂,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庙外零兵巡逻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炎天望着眼前的同伴,心中满是苦涩——他们这些上古侠岚,曾以为能护住极阳,却没想到,最后竟会落得这般任人宰割的下场。
庙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六欲的手下——几个裹着黑紫色零力的守卫,正用长矛戳着地面巡查,零力的威压像块巨石压在心头,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老实点!别想着逃跑,梼杌大人说了,再动就废了你们的修为!”守卫的声音粗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炎天咬着牙收回凝聚的元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天净沙松开按在他肩上的手,靠在断墙上轻轻喘息,目光却始终盯着庙门外——六欲的手下正懒散地靠在长矛上,黑紫色零力有气无力地萦绕在周身,显然没把这几个重伤的侠岚放在眼里。
“我说,你们说这几个侠岚以前多威风,现在还不是跟丧家犬一样?”一个守卫嗤笑着踢了踢地上的碎石,“梼杌大人也是,还让我们盯着,我看他们连站都站不稳,能跑到哪儿去?”
另一个守卫跟着笑起来,随手将长矛插在地上:“可不是嘛!六欲大人说了,别太严,让他们多喘口气,不然待会儿连戏耍的乐趣都没了。走,咱们去那边屋檐下躲躲太阳,反正他们也跑不了。”
几个守卫说说笑笑地走远,只留下一道薄弱的零力屏障守在庙门口。天净沙眼中精光一闪,悄悄碰了碰炎天的胳膊,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庙后——那里的窗户早就破了,只剩下几根腐朽的木框。
就在这时,庙后的草丛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紧接着,三道身影如同灵猫般窜了进来——辰月的金属性元气悄然散开,将残留的零力屏障消融;千钧握着剑警惕地守在窗边;游不动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炎天。
“炎天前辈!统领!我们来救你们了!”辰月压低声音,金属性元气温柔地包裹住天净沙的伤口,暂时止住了血,“山鬼谣前辈探查到六欲的人放松了警惕,让我们趁机绕到了后面。”炎天靠在游不动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几人搀扶着天净沙和炎天,悄悄从破窗溜出,沿着断庙后的小路往后山跑和山鬼谣汇合。山鬼谣一路用金属性元气清理他们的痕迹。
刚跑出隘口范围,前方突然出现一片深红色的零力屏障,如同高墙般挡住了去路。山鬼谣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凝聚元气:“这是……穷奇的零力!”
深红色零力屏障如同凝固的火焰,横在小路尽头,辰月试探着释放一缕金属性元气,刚触碰到屏障便被灼热的力道弹回,连指尖都泛起刺痛。“这屏障比想象中更坚固,而且……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她收回手,眉头紧锁,“我们得赶紧找别的路绕过去,要是被六欲的人追上就麻烦了。”
山鬼谣握紧剑柄,目光扫过周围的地形:“左边有条被杂草掩盖的小路,看起来像是樵夫走的,或许能绕到隘口另一侧。”他率先拨开齐腰的野草,小心翼翼地探路,金属性元气在指尖凝聚,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战甲摩擦的脆响。山鬼谣立刻停下脚步,将众人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只见隘口高台上,一道玄色身影正沿着护栏巡视,赤红色的火属性零力如同薄纱般萦绕周身,正是驻守在此的辗迟。
他背对着小路方向,身形比五年前更加挺拔,长发束在脑后,随着巡视的动作轻轻晃动。每走一步,指尖都会掠过护栏上的符文,深红色零力随之在符文间流转,显然是在加固隘口的防御。
“是他……”游不动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下意识地拉着辰月往后躲了躲,藏在一棵粗壮的古树后。辰月的眼眶微微发红,想出声喊他,却被浮丘轻轻按住了嘴。“别冲动。”浮丘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紧紧盯着高台上的身影,“他现在是穷奇的人,不会认我们的。一旦暴露,我们谁也走不了。”
炎天靠在树干上,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当年那个总跟在他身后问东问西的少年,如今却成了阻拦他们的“敌人”,连一个回头的机会都吝啬给予。
辗迟似乎察觉到什么,巡视的脚步突然停下,目光朝着小路方向扫来。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山鬼谣甚至已经凝聚起金属性元气,做好了战斗准备。可他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又转过身,继续沿着高台前行,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错觉。
直到那道玄色身影彻底消失在高台尽头,众人才松了口气。千钧率先探出头,确认周围没有守卫后,才对众人道:“快,趁他还没回来,我们赶紧走。”
几人再次启程,脚步比之前更快了几分。辰月路过高台下方时,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只看到空荡荡的护栏和残留的深红色零力,心中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
高台上,辗迟躲在护栏的阴影处,直到小路方向再也听不到动静,才缓缓探出头。他望着众人远去的方向,指尖的火属性零力微微颤抖,最终还是化作一道红光,重新融入隘口的防御符文里。
有些相遇,注定只能是陌路擦肩;有些守护,也只能藏在无人知晓的阴影里。他能做的,唯有守住这道隘口,不让过往的情谊,成为彼此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