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岚队伍的脚步声刚隐没在山谷林间,青岚谷深处那座黑石砌成的石殿内,三道戾气已交织得近乎凝固——饕餮半倚在石柱上,圆腹随着呼吸起伏,掌心黑色吞噬之力旋成小漩涡,连周遭的光线都被吸得微微扭曲;混沌裹在冰蓝色雾霭里,周身寒气顺着石缝蔓延,转眼便在地面结出一层薄霜,连说话都带着碎冰般的冷意;梼杌则站在殿中,黑紫色零力从指缝滴落,砸在黑石地面上,滋滋烧出细小的坑洞,眼底满是不耐。
“炎天那伙人躲了三年,倒学会玩分兵了?”饕餮嗤笑一声,吞噬之力猛地涨了涨,“等他们撞进青岚谷,我先吸光那小子的金属性元气,让我的囚笼再囤满半笼‘养料’!”
“蠢货,先顾好你自己吧。”梼杌抬眼瞥他,语气里满是讥讽,“落霞隘口的冰雾是能扰元气,但侠岚里有专破隐匿的——真让他们摸到冰雾核心,你那囚笼的西侧屏障,可就成了摆设。”
混沌刚要开口,石殿厚重的大门突然被一股深红色零力推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两道身影并肩而入——为首的穷奇周身零力如绸缎般流转,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染成暗红;身后的辗迟身着玄色衣袍,指尖赤红火元明灭,神情却透着几分沉静,与殿内的戾气格格不入。
“啧,倒是舍得露面了。”混沌斜睨着他们,冰雾里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我们还以为,四凶里要少个人了。”
穷奇没理会他的调侃,径直走到殿中央,深红色零力在地面凝成一道光圈,刚好将饕餮、混沌、梼杌的气息圈在其中,无形的压力瞬间让殿内安静下来。“侠岚敢主动出击,不是有底气,是赌我们四凶不齐心。”他的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但这次,他们赌错了。”
话音落,他指尖零力指向殿壁上的极阳地图,精准点在青岚谷、落霞隘口与南泽的标记上:“饕餮,守好你的元气囚笼,别让侠岚毁了根基;混沌,把冰雾屏障再加三层,我要落霞隘口变成侠岚的迷魂阵,进来了就别想出去;梼杌,南泽粮道不能丢——没了补给,侠岚撑不过五日。”
辗迟始终站在穷奇身侧,指尖赤红火元轻轻跳动,既没插话,也没释放气息,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他清楚父亲的用意,这场部署看似是四凶联手,实则是在给彼此划下底线。
饕餮、混沌与梼杌虽各有不满,却也没反驳——他们都清楚,一旦任何一方失手,剩下的两方只会更难应对。片刻后,三人各自冷哼一声,转身散去:饕餮的吞噬之力在殿门处留下一道黑影,混沌的冰雾裹着寒气消失在门外,梼杌则纵身跃出殿顶,黑紫色零力在天际划过一道残影。
石殿内只剩父子二人,空气里的戾气渐渐消散。穷奇转头看向辗迟,眼底的凌厉褪去几分,多了些复杂:“我知道你想护着侠岚,但四凶的平衡不能破。”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你只需盯着他们,别让他们对侠岚下死手——剩下的,别管太多。”
辗迟垂眸,指尖的火元暗了暗,声音低沉却坚定:“儿臣明白。”
殿外的风卷着黑雾吹进来,拂过两人的衣摆。穷奇没再多说,转身走向殿外,深红色零力在前方引路;辗迟紧随其后,赤红火元与暗红零力交织着,渐渐消失在石殿深处。
刚回到冥月谷,便有人汇报:“王,少主!探得侠岚三路队伍已过中途,炎天那队离青岚谷只剩三十里,天净沙与泽宇的队伍也在往落霞隘口、南泽赶!”
穷奇脚步未停,深红色零力轻轻一扬,示意哨探退下,转头对辗迟道:“你先去青岚谷外围盯着饕餮,他贪功,容易对侠岚下死手。”他顿了顿,“若实在拦不住,别暴露自己。”
辗迟低声应道:“儿臣知道了。”话音落,他足尖一点,赤红火元在脚下凝成一道火线,身形如离弦之箭,朝着青岚谷方向掠去,玄色衣袍在黑雾中划出一道残影。
穷奇望着他的背影,眼底复杂更甚,随即转身往断云关方向走——他得去盯着另外两凶,混沌惜力,未必会真的加固冰雾;梼杌暴躁,说不定会为了立威,对南泽的村民下手,这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而此时的青岚谷外围,炎天正带着樱落、南乔等人隐蔽在密林里。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金属性元气凝成一道细锐的光丝,轻轻探向谷内:“饕餮的吞噬之力笼罩了整个谷口,囚笼应该在谷最深处,我们得绕到西侧,从薄弱点突进去。”
樱落指尖轻捻,木属性元气顺着腐叶层蔓延,很快缠上西侧岩壁下的几株枯藤。她闭眸感知片刻,睁眼时眼底凝着冷光:“西侧三十米有四名零兵巡逻,我的‘风巽星轨’能瞬间缠住他们,不会留下动静。”
南乔抬手凝聚水属性元气,掌心浮出一面透明水镜,镜中清晰映出谷内景象——黑雾缭绕间,一座布满黑纹的青铜囚笼悬浮在半空,囚笼外缠绕着浓稠的吞噬之力,每一次波动都能吸走周围的游离元气,笼中隐约传来被囚侠岚的闷哼。
“囚笼外有三层吞噬屏障,最外层最薄,但一旦触碰,饕餮肯定会察觉。”南乔皱眉,水镜画面转向谷深处,“他本人就在囚笼下方的石台上,似乎在炼化之前吸来的元气。”
炎天点头,刚要下令绕后突袭,却突然皱眉:“有火属性元气靠近——是小逸的气息,他往谷内去了。”
众人顿时警觉,立刻收敛气息,炎天金属性元气凝成细锐的光丝,悄悄探向谷内。很快,光丝附在水镜上传回画面:辗迟身着玄色衣袍,正落在饕餮所在的石台上,似乎在与饕餮说着什么。
炎天目光紧紧盯着水镜中的囚笼:“不管他是谁的人,囚笼必须毁。樱落,你先解决巡逻零兵;南乔,干扰饕餮的感知;我和弋痕夕正面吸引注意力,浅玥山鬼谣你们趁机破坏囚笼锁芯!”
“明白!”
樱落率先行动,绿色藤蔓如灵蛇般窜出,瞬间缠住西侧的四名零兵,零兵连挣扎都没来得及,便被藤蔓勒晕过去;南乔则将水镜掷向空中,水镜分裂成数十道虚影,散落在谷内各处,每道虚影都映出侠岚突袭的假象,干扰着吞噬之力的感知。
炎天与弋痕夕对视一眼,同时纵身跃起——炎天的“泽兑苍穹”凝聚成一道金属性光刃,直劈向囚笼外的吞噬屏障;弋痕夕则催动木属性元气,卷起漫天碎石,朝着饕餮所在的石台砸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
谷内传来饕餮的怒吼,黑色吞噬之力瞬间暴涨,如潮水般朝着炎天涌来。数道赤红火元突然从石台方向杀出,“火离焚羽”化作数十道火羽朝着炎天的光刃射去——火羽与光刃相撞,金属性元气瞬间溃散,炎天被余波震得后退两步。
辗迟站在饕餮身侧,赤红火元在掌心凝成火盾,挡住弋痕夕的碎石攻击,声音冷得没有温度:“青岚谷轮不到你们侠岚造次。”
饕餮见状狂笑:“炎天,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四凶的力量!”
黑色吞噬之力再次暴涨,这次比之前更加强悍,直逼炎天的面门。樱落立刻催动藤蔓,想缠住炎天的腰将他拉回,却被辗迟的“火离曜月”打散。
“他的元气比三年前强太多了。”南乔皱眉,水属性元气在掌心凝成冰刃,“这样下去,我们根本靠近不了囚笼。”
炎天稳住身形,金属性元气再次凝聚:“别慌,他只有一个人,我们联手牵制!樱落,你用藤蔓缠住辗迟;南乔,用水属性攻击饕餮的眼睛;我去破屏障!”
话音落,樱落的藤蔓再次窜出,这次比之前更密集,朝着辗迟的四肢缠去;南乔则将冰刃掷向饕餮的面门,试图干扰他的视线;炎天趁机纵身跃起,朝着囚笼的吞噬屏障冲去。
可就在这时,辗迟突然催动火元,“火离焚羽”化作一道火龙,不仅缠住了樱落的藤蔓,还朝着南乔的方向飞去。南乔被迫躲闪,冰刃偏离了方向;饕餮则趁机挥出一道吞噬之力,直逼炎天的后背。
“小心!”弋痕夕立刻催动风属性元气,将炎天推开,自己却被吞噬之力击中,嘴角渗出鲜血。
“弋痕夕!”山鬼谣下意识去扶他。
辗迟站在石台上,看着受伤的弋痕夕,指尖火元微微颤动,却很快恢复冷硬:“再不退,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青岚谷的黑雾里,饕餮盯着溃散的吞噬屏障与奔逃的侠岚,圆腹剧烈起伏,黑色吞噬之力在掌心凝成足以撕裂空气的漩涡,连周遭的枯树都被连根拔起:“想跑?把我的‘养料’留下!”
他根本没听辗迟的劝阻,纵身跃起,巨爪般的吞噬之力直扑向落在最后的山鬼谣和弋痕夕。弋痕夕连站都不稳,山鬼谣护着他眼看就要被黑雾吞没。
“火离焚羽!”
辗迟的元气骤然爆发,火龙裹挟着灼热气流撞向吞噬巨爪,轰然巨响中,黑雾与火星四溅。青岚谷的黑雾被吞噬之力搅得翻涌,饕餮盯着奔逃的侠岚,圆腹因暴怒剧烈起伏,掌心黑色漩涡旋得愈发狂暴,连空气都被吸得发出尖啸:“一个都别想跑!穷奇说了,见了侠岚就杀,你敢拦我?!”
辗迟被余波震得后退两步,玄色衣袍下摆被烧出焦痕,却仍死死挡在饕餮身前,火翼在周身凝成紧绷的火盾:“杀不杀,不是你说了算!”
“你说什么?”饕餮的怒吼震得谷内枯树簌簌掉叶,“穷奇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他挥出另一道吞噬之力,这次直指辗迟,显然是要连他一起收拾。
火盾与黑雾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辗迟的手臂青筋暴起,却没退后半步。他清楚父亲的命令——四凶联手清剿侠岚,不留活口,可他做不到。炎天、弋痕夕、浅玥……那些曾经并肩的同伴,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饕餮手里?
“我没违抗命令。”辗迟的声音冷硬,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穷奇让我们杀的是‘来犯的侠岚’,现在他们已经溃败,再追就是浪费力气——你不怕还有侠岚前来偷袭,尽管去。”
这话精准戳中了饕餮的顾虑——会议反复强调“守好各自地盘”是首要任务。他要是为了追侠岚丢了青岚谷,后果比放走几个侠岚更严重。
饕餮的吞噬之力顿了顿,却仍不死心:“少找借口!你就是不想杀他们!穷奇知道了,定要扒了你的皮!”
“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辗迟的火盾猛地涨大,将饕餮的去路彻底挡住,“要么留在谷里守地盘,要么现在就去跟穷奇告状——选一个。”
就在这时,炎天突然转身,金属性元气凝成一道细锐光刃,直刺囚笼下方的石台——那里是饕餮炼化元气的核心据点。光刃砸在石台上,“咔嚓”一声,镶嵌在台上的黑色晶石瞬间碎裂,那是维持吞噬屏障的关键法器。
“饕餮!今日毁你法器,改日定来踏平青岚谷!”炎天的声音掷地有声,随即不再停留,带着众人加速消失在密林里。
“我的晶石!”饕餮目眦欲裂,也顾不上追侠岚了,扑到石台上看着碎裂的晶石,心疼得直跺脚。那晶石是他攒了半年才找到的,没了它,重修屏障至少要花三个月。
辗迟趁机收回元气,站在一旁冷声道:“现在知道急了?刚才要是听我的,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还不是因为你拦着!”饕餮猛地转头,吞噬之力再次暴涨,却没再动手,只是恨恨地瞪着辗迟,“这事没完!我要去跟穷奇说,你故意帮侠岚毁我法器!”
“随便你。”辗迟毫不在意,转身朝着谷外走,“反正穷奇只看结果——囚笼根基没毁,侠岚也没再来犯,你要是想因为一块晶石追责,尽管去。”
饕餮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辗迟的背影,又看看碎裂的晶石,最终只能烦躁地踢了踢石台,开始收拾残局。他知道,辗迟说的是实话——穷奇向来只重平衡,不会为了一块晶石跟自己儿子计较。
辗迟走出青岚谷,望着侠岚撤离的方向,指尖火元轻轻跳动。刚才炎天刺碎晶石的举动,看似是报复,实则是在帮他解围——若不是饕餮被晶石吸引了注意力,两人说不定还要僵持更久。他低声呢喃:“炎天……”
而赤焰隘口的关墙上,穷奇正通过零力感知着谷内的一切。炎冥站在一旁,低声道:“王,少主与饕餮起了冲突,还让侠岚毁了饕餮的法器,会不会影响四凶的平衡?”
穷奇望着青岚谷方向,深红色零力在掌心流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平衡?从来不都是靠互相压制维持的。”他顿了顿,补充道,“让哨探盯着饕餮,别让他真去找小逸的麻烦——这小子,倒是比我想的更会找退路。不过,向我汇报他的行踪,他今天的举动已经越界了。”
炎冥应声退下,关墙上只剩穷奇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