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红线绑在他身上,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被牵连进来的生人,但是他对你有用,所以你装作不知情,让他带我们来情怨的藏身之处。”
“你也知道,人在被强行留下来时,会产生大量的不满抵触情绪,即时情怨洗礼了他们的记忆,改变了他们的样貌,让他们以为自己就是幻化而成的鬼祟,这样就可以达成它的目的。”
“即时最后对他们没有了新鲜感,情怨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毕竟留下来还可以成为保护这个虚假世界的一道防线。”
“可你发现了他们与情怨之间的联系,你利用他们把自己带过来,最后把他们的记忆给找回来。”
“他们因为被强行留下来的愤恨,会化作最有力的攻击,这样可以帮我们消耗一番情怨的怨念,可以坐收鼓渔翁之利。”
文祁抬头看向林戴,他觉得眼前这人他从来没有看清过,林戴就站在迷雾后面,给他一种错觉,让他以为他们其实离得很近。
其实他从来没有真的的了解过林戴。
月亮高悬,冷漠而孤傲,它的光芒虽然明亮,却透出一种深深的孤独和冷清,仿佛它也在默默承受着无尽的寂寞。
但月亮因为是他们无法碰触的皎洁,所有,从来没有人真正的了解过月亮,有时月亮反而带了不知情的危险和野性。
“可你知不知道,香客跟情怨一旦碰上,即时他们遗留了大量的情绪,可是在情怨面前最多也就抵御一次攻击,同样他们在里面受了伤,在现实中也会反现在他们身上。”
“如果他们抵御不了,在这里面受到的那些伤害,在现实生活中,就不止是小病小痛那么简单的事了!”
“林戴,即使如此,你还是让他们过去,他们是人,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人,他们如果在这里面,真的受到了什么伤害,还有命出去吗?”
文祁站起来看向林戴的眼神满是失望不解:“还是你觉得这些都是性命,在你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嗓子变得异常沙哑,几乎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林戴冷眼听着文祁对自己的控诉,她确实是有自己的打算,她目前的状态不行,就算这个情怨在他面前就是小打小闹。
可她从不打没有胜算没有的仗,虽然此举确实有危险,可她也不是心狠手辣,为自己存活不管他人性命的,不会白白的拿着别人的生命去拼。
只是为了自己。
她既然敢这么做,那自然是自己的准备在里面,就是他们那些人真的不能抵御一次攻击,她也有其他办法。
但她也是需要去准备的,她需要知道这个孩子他的执念,蛮横到底到了哪一种程度?
这些人的规模来看,这个小孩儿牵连了都这么多的无辜人,可是从来没有对他们下以狠手,这说明这小孩儿心里还是留一丝善念的。
就在他们所遇见的情怨当中,可以说是难得一见。
说她是在赌,确实在赌。
可是若赌成功了,以后便可以成为之后解愿的一大进步。
可有些事是不能说出来,人与人之间的观念不一样,其即便你说的有道理,可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场豪赌,就是心狠手辣。
“你要是不认可我的做法,你也可以试试自己的办法,我没有逼着你,一定要跟着我的路去走。”
林戴起身朝门外走去,只留下清冷无情的背影。
文祁看着林戴的背影,总觉得像是回到了他和林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会儿他跟林戴不熟,林戴对他总是冷漠,不好相处的,留给他的永远都是背影。
空旷的街道上,她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文祁想开口叫住她,可是林戴的做法,就像插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样,他虽然拔了出来,可是伤口还在不断的流血,时不时的刺痛在反复的提醒他,他与林戴之间的观念从来都不是相符的。
文祁只能看着林戴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夜色当中,他也还是没有叫出她的名字。
文祁起身朝医院走廊走过去,林戴说的没错,她从来没有逼着自己,要按照她的路走下去。
是他,在林戴给他撑腰的过程当中,迷失了自我,总觉得只要有林戴的地方,无论幻境多么的危险,情怨多么恐怖如斯,都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林戴的解愿手法当中,提出自己的意见。
是他想当然的以为所有解愿手法,都是他理想中的那样。
可是香客一旦进入了情怨创造出来的世界里,必然是会有点儿小病小痛,这都是正常的。
在解愿的世界里,从来都不是美好的。
他们会直观的面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悲痛,最黑暗,让人不忍直视的人生。
那些惨痛都是真实存在的。
是他,把情怨的世界想的过于美好。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林戴的做法也算是点醒了他,人与人之间不止是观念不同。
在面对事情,需要解决的方法也不一样,他没有资格说林戴做法是错的。
以人家的能力,她竟然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掌握。
只是以他的视角来看,是没有办法接受的,因为他的能力,暂时没去解决的能力,也没有办法撑住。
说到底,还是他能力不足。
可他说过,他留在林戴的身边,不只是因为林戴可以在他面对危险时给予帮助。
更是因为人都是慕强的,他希望自己站在林戴身边,是可以和她并肩作战的战友。
而不是一味的躲在他身后,需要帮助的弱者,他也不需要林戴因为她,隐藏自己又或者是改变自己解愿的手法。
不过现在看来,林戴在跟他相处的那几个月当中,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
他现在要做的是,加快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这样,不到万不得已,他可以先挡林戴的前面,先用自己的解愿方法,自己理想的世界,将那些情怨的执念都给化解。
自己解决不了,他可以向旁边后撤一步,让林戴走上前来。
情怨的世界从来都不是美好的,所以需要有人不断的去修正,去增进自己的解愿能力。
林戴已经是中流砥柱了,现在只差他一个人。
文祁在走廊发现了一根又长又直的棍子,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十分趁手。
正好,他现在除了仅剩的那一张红符以外,最缺的就是一个趁手的武器。
虽然他现在的拳法十分精进,但是独自一人里面的那些人,胜算还是很少的。
虽然那些人因林戴的原因提前苏醒了过来,但是,也并不代表他们与情怨之间的联系就那么容易被斩断。
万一他一进去发现的并不是那种,你来我往的那种打架,而所有人齐刷刷的站成一排,迎接着他的到来,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他要面对的,怕是千手蜈蚣。
文祁在整个医院都走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那小孩儿的藏身之处,不仅如此,刚才那大群人都已经不见了。
文祁现在都怀疑到底是走错了,还是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情况下,陷陷入了小孩儿的幻阵当中。
“是非对错不问过,无影无踪黄昏末,求教信人遗留愿,后世解惑渡生面,看教。”
文祁将红符贴在自己身上,既然他的眼睛被一双无形的鬼手给蒙住了。
那就需要换一条思路,让自己听力不好的双耳给打开,没了眼睛,他还有耳朵,寻常人听不到的鬼声,终将无处遁形,在他面前彻底暴露。
文祁闭着眼仔细感受风的方向。
“西南方。”
文祁朝声音的来源走过去,只摸到了平整光滑的墙沿。
“去吧,孩子,去带我们回家。”
听到这句话,文祁清楚了,这声音应该就是刚才的那群人所留下来的。
也算是为后面解愿的人提供的线索,看来是他错过了林戴。
林戴的想要的不是他们这群人,替他们抵挡一次攻击,而是想要他们利用和情怨之间的联系,充当照明灯。
小孩子的幻境里最容易的迷失自我的,解愿时,在幻境里待的时间越长,容易迷失自我。
可是有了他们的帮助,解愿的时长就会大大减少,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顾着自己一时之快,完全没有考虑过事情的缘由。
文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需要快点将这个小孩给送去徘徊路,出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跟林戴说一声对不起。
他跟林戴当成最大的隔阂,并不是自己的不信任,他们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
可是他们中间缺少的是沟通,林戴不喜说话,他也顺着林戴的性子减少沟通,可是人与人间不单单只是信任就可以解决所有事的。
没有沟通,再信任的关系也终会出现隔阂,他跟林戴现在就是这样。
“谢谢。”文祁冲那声音的来源鞠上一躬,表示感谢。
文祁一路向前,一路上都有在他找不到方向的时候,有人出声给他指路。
而这些声音,都是林戴带给他的便捷,文祁现在心里又急又懊悔。
一边想快点解愿,一边是对林戴的愧疚之心,两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不停的撕扯着他的大脑。
“文祁?”
文突然站立不动了,这声音听着那么耳熟呐?
“是不是文祁?你们来了。”
“苏哲?”文祁不敢置信的开口。
“真的是你,你们也来了?”
苏哲听到文祁的答复,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文祁虽然看不见苏哲的表情,但是光听着雀跃的声音,也能想象出苏哲笑的眼睛都看不见的样子。
“你怎么样?还好吧,有没有受伤?”文祁开口。
“没有,没有,我很好,只不过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一片漆黑,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对了林戴呐?怎么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苏哲在这个地方呆了快有4天了,4天没有一个人给他说话,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从他进来的第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是遇到了情怨,那会儿他还说自己只死路一条,毕竟自己身上也没有任何符纸,也没有任何工具,文祁和林戴也都不在自己身边。
可是自己一开始跟他说话的那个小孩儿,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了。
而且他在这个地方待了4天,除了有些孤单,倒也没有其他的感受。
说危险吧?就担心自己出去。
说不危险吧,也没有任何人来动他。
好不容易听到了其他的声音,还有自己最熟的人,这种兴奋,根本没有办法言语。
“呃,我跟林戴的是出去以后再跟你说,你现在能保证自己的那边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吗?”
文祁贴在墙上仔细分辨苏哲那边的声音,可是这墙太厚,苏哲的声音听着遥远又很近的。
“这个我没有办法保证,我这边伸手不见五指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东西。”苏哲听着文祁的话向旁边一摸,确实没有摸到其他的东西。
不过他是摸的距离方位也都是自己一臂开外的,至于其他地方,他也没有办法保证。
让他一个人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摸索,他是没有那个胆子的,但凡他身上要是有其他趁手的工具,我估计他还留点胆子。
“行,那你不敢乱动,就在那个地方待着。”文祁在墙壁上摸索,没有发现任何有用东西。
“行。”苏哲老实应答。
苏哲蹲在地上,开始仔细,回想刚才文祁的那番话,什么叫等他出去以后,再他跟解释他和林戴的事情?
难不成他不在的这几天,他俩告白成功了?
不至于吧,他都消失了这么久,他们俩不着急的去找他,反而在那儿浓情蜜意的相互告白。
这有点儿伤他的心了,虽然三人行必有一个人被抛弃,但好歹他们并肩作战了那么久,感情虽然不是那么浓厚,但好像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都这么不关心他的吗?
“苏哲,你会画四方阵吗?”
“啊?会会会。”苏哲立马站起来回答。
“那就行,现在,你在你眼前或者是在地上画一个四方阵,我在这边给你做链接,看看能不能把我们之间的这个屏障给打破。”
“好。”
苏哲蹲在地上画阵法,文祁在另一边的墙壁上画阵法。
两人同一时间布阵,就在苏哲即将画完,以自己为中心的阵法泛起了金光,苏哲总算是有办法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只不过刚看了一眼,就被刺激的大叫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文祁被苏哲这突如其来尖叫声给吓了一跳,连忙趴在墙上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妈呀,这都是些什么丑东西?”苏哲咽了咽口水。
苏哲平日里也是写小说的,写小说的时候也会去看其其他作者的一些书籍,以开发自己的灵感。
他个人呢,也比较喜欢看那些故事怪谈、奇异小说,对于里面那些恐怖的画面,他个人的三维幻想能力比较差。
但是,他刚才眼睛一睁,这些面很扭曲的像马赛克一样分不清眼睛、鼻子、嘴的一张人脸,就这么直淋淋的杵在他面前。
他是真的感觉自己都魂,刚才都被吓得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我还行,就会有些坚持不下去了。”苏哲抽空回复文祁的话。
“没事就好,赶快把你那边的四方阵给画完。”文祁放心下来。
可千万别刚刚找到苏哲,那边就出了什么事?刚开心一点儿,他可不想从天上啪的一下摔在地,上这种起伏不断的心情,很伤人的。
“知道了。”苏哲僵硬的开口。
苏哲一边去画阵,一边用余光去偷瞄那些奇形怪状的人,他可不想自己在布阵的时候,这些东西给他突袭,不讲武德。
“念咒。”文祁在另一边提醒。
“人来路不可忘,问途归宿轮错。”
苏哲念完咒法,脚下的阵法就燃了起来,苏哲以为自己口诀念错了,自己要被自己的愚蠢买单。
“啊!”
文祁这边刚把四方阵画完,苏哲那边就没声儿了。
“苏哲?”
“苏哲?怎么了出事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叫,苏哲那边也没有任何回复。
相反,刚才一路给他指引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些嘶哑难听的声音不停的催促他:“回家,带我们回家。”
文祁被这些声音给吵得心烦意乱。
本来因为跟林戴之间的隔阂,就很懊悔了,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苏哲,苏哲那边又出了问题,更让他着急,这些声音又不停的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
文祁只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脑袋都快炸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带你们回家的。”文祁大喊一声。
身边的那些声音安静下来。
文祁转身对着那些香客开口:“我知道你们很无辜,也都想回家,但是你们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将你们安安稳稳的带出去。”
文祁对着空旷的走廊鞠躬。
回应他的是呼啸的风声,四面都是墙的走廊哪来的风声呢?
文祁调整了心态,朝前方的走廊走去,有些事是该做个了断了。
“人来路不可忘,问途归宿轮回错。”文祁站在一道紧闭的大门前,前方已经没有路了,那就说明这就是那个小孩儿最后的藏身之处。
文祁把红符念咒点燃,虽然没有红烛也没有钱纸,对于那个小朋友来说,解愿不是那么的尊重。
但是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嘛。
红符燃尽留下的青烟溜进门缝里,下一秒文祁就听见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咔嚓。”
文祁推开了门,一阵强烈的白光刺激的他睁不开眼。
“文祁?文祁你在哪儿呀?”苏哲被空间扭转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外观看来,古老的老式小区。
这种小区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他老家的那种经济落后的小镇才会有的,这种小区的楼层一般不会超过7楼,也没有电梯。
而且那种什么栏杆也是生锈了,手摸上去全是黄色的生锈,还很臭。
苏哲看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除了眼前这一栋破旧的楼层以外,自己身后就是空荡荡的一片虚像。
而且那些虚像还泛着白烟,鬼知道那白烟后面有些啥东西。
所以权衡利弊之下,苏哲还是愿意选择进小区楼层。
毕竟那些虚像也找不到其他可以趁手的工具,这个小区不一样,苏哲一眼就看着那小区一楼楼道里,推着的那些垃圾。
苏哲走过去扒拉了一番,成功在里面找到了一把断成两半的扫把。
“这个不错。”苏哲满意。
这个幻境特意将他跟文祁分开,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念的那个口诀有什么问题,既然特意将他所在的空间扭转开来,送到这个地方,那肯定有特殊的意义。
而且他画的四方阵也没错,那他跟文祁刚才布的阵法还是起了作用的。
他们之间肯定有联系,只是的他们都看不见。
幻境里面出现的任何场所,都是有道理可言的,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毕竟情怨离世之后创造这个世界,都是自己记忆里面出现过的。
总不可能生前是穷人,死了就变成有钱人,那不可能,要真的是这样,那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些对于生活不容易的人,怕是巴不得去死。
所以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对于这个情怨来说,一定是有不一样的意义的。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地方坚守下去,不能让文祁在那边解愿,而自己在这边给他拖后腿。
苏哲拿着扫把柄上楼,一共上了四楼才总算出现了实物大门。
他刚才上楼的那一段时间只有楼道是真的,踩上去是有力的,其他的啥也没有。
苏哲擦了擦自己手心里的汗,深吸一口气,试探性的推了一把。
好吧,这门是从里面开的。
苏哲敲了敲门,手心不停的出汗的同时,内心紧张的等待,因为他清楚的听见了门后,拖鞋在地上拖沓的声音。
门一打开,苏哲看清了门后来人的长相。
来人那温柔的笑意从她的双眼中流淌出来,犹如一束暖阳照进了苏哲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