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是被风卷着闯进来的。
林砚浠睁开眼时,睫毛上还沾着点温热的光。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种熟悉的、带着皂角香的气息——是马嘉祺身上的味道。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抱着。
视线缓缓上移,撞进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
马嘉祺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晕开的墨,胡茬冒出了青黑色的一片,整个人瘦得像是被抽走了半条魂。
“马嘉祺……”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刚出口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怀里的人猛地一颤。
马嘉祺抬起头,眼神从茫然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狂喜,最后全化作汹涌的红,漫过了眼尾。
“砚浠?”他试探着叫她的名字,声音哑得几乎不成调,“你……醒了?”
林砚浠点头,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却发现手臂软得使不上劲。
腹部传来隐隐的痛感,提醒着她那场仓库里的生死一线——
她明明记得自己意识沉下去前,看到的是他通红的眼眶和停不下来的眼泪。
“我……”她张了张嘴,才发现喉咙干得厉害。
马嘉祺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又怕她呛着,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湿她的嘴唇。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手背上,能看到他指尖还留着淡淡的、洗不净的红痕——是她的血。
“医生说你失血过多,差点就……”
他说不下去,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那天救护车赶到时,她的心跳已经微弱到几乎测不出来,抢救室外的那几个小时,他像被扔进冰水里,每一秒都在往下沉。
“对不起。”林砚浠看着他眼底的后怕,忽然轻声说。
对不起让他经历那样的绝望,对不起让他在放弃与坚守的边缘反复拉扯。
马嘉祺却猛地摇头,握住她没输液的那只手,掌心滚烫:“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丢下你,不该……”
“都过去了。”她打断他,指尖轻轻回握他的手。
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得像要把那些冰冷的过往都晒化。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看到醒着的林砚浠,惊喜地睁大了眼:“林小姐醒了?太好了!马先生,您快去叫医生来看看!”
马嘉祺应声起身,却没立刻松开她的手,直到走到门口,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林砚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
原来死过一次是这种感觉——不是解脱,而是庆幸,庆幸自己还有机会,看到这样一个为她失魂落魄的马嘉祺,看到浮城的艳阳天。
医生检查完后,说她恢复得很好,只是需要静养。
马嘉祺搬了张行军床守在病房里,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喂水、擦身、读新闻,笨拙却认真,像在呵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某天下午,林砚浠靠在床头,看着马嘉祺蹲在窗边,小心翼翼地给那盆茉莉换土。
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和很多年前在排练厅里的样子慢慢重合。
“马嘉祺。”
“嗯?”他回头看她,眼里带着笑。
“花开了,你还没送我呢。”她轻声说。
他动作一顿,随即拿起旁边刚开的一朵,走过来轻轻别在她耳边。
指尖划过她的耳廓,带着微热的温度。
“送你。”他说,声音温柔得像窗外的风,“以后每年花开,都送你。”
林砚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凑过去,在他唇角轻轻印下一个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仓库里的血腥和雨水,别墅里的黑暗与枷锁,仿佛都被这场艳阳天彻底驱散了。
她没有真的重生,只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里醒了过来。
而他,就站在光里,等了她很久。
浮城的故事还在继续,但这一次,他们要一起走在太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