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对面新开了家咖啡馆,落地玻璃窗擦得锃亮,能看见里面暖黄的灯光。
张真源值完夜班,站在门口等姚珈柠,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点咖啡渍——是早上给病人喂水时不小心蹭到的。
“久等了。”
姚珈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提着个纸袋,“给你带了换的衬衫。”
张真源接过纸袋,指尖碰到她的,两人都顿了一下,像触电似的缩回手。
空气里有点微妙的沉默,还是姚珈柠先开了口:“去那家咖啡馆坐坐?”
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医院的大门,护士推着轮椅经过,阳光在地面晃出细碎的光斑。
姚珈柠点了杯拿铁,杯壁上拉着歪歪扭扭的爱心,她皱了皱眉,又觉得有点好笑:“比我家管家拉的差远了。”
张真源喝着黑咖啡,看着她用勺子戳那颗爱心。
“你以前……不喝这种东西。”
他记得她只喝自家庄园产的红茶,用银质的杯子,旁边摆着精致的小点心。
“现在想试试。”
姚珈柠把勺子放下,“总不能一直活在以前的壳里。”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你呢?还在想以前的事吗?”
张真源的目光落在窗外,那个被姚珈柠送走的实习医生,前两天寄来了明信片,说在新的城市挺好的,还祝他安好。
“想,但也在往前走。”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扑在玻璃窗上,又打着旋儿飘走。
姚珈柠突然说:“我外祖父的画,我捐给美术馆了。”
张真源有点惊讶。
“那些画太暗了,”她看着杯子里的奶泡,“放着也是占地方,不如让别人看看,疯子是怎么画画的。”
她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也算……给过去一个交代。”
张真源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黑咖啡往她那边推了推。
“尝尝?”
姚珈柠犹豫了一下,端起来喝了一口,苦得她皱紧了眉,眼里却泛起水光。
“好苦。”
“习惯就好了。”张真源拿回杯子,慢慢喝着,“生活不就这样。”
两人安静地坐了很久,没人再说话。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桌上,把咖啡杯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慢慢靠近的线。
离开时,姚珈柠突然拉住他的手腕。
这次的力道很轻,像怕弄疼他。
“张真源,”她的声音很轻,“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张真源看着她的眼睛,那里的偏执淡了很多,只剩下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像个等待答案的孩子。
他想起那些被铁链捆绑的日夜,想起急诊室里的血,想起别墅里的暴雨和月光。
“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至少……不是敌人了。”
姚珈柠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星。
她松开手,指尖却还残留着他手腕的温度。
“那我们……试试做朋友?”
张真源看着她,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却更多的是释然。
“好啊。”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飞过街角。
医院的白大褂和浅蓝色的连衣裙并肩走着,影子在地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一首未完的诗。
或许,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消失,有些黑暗也永远不会彻底散去。
但至少此刻,他们愿意朝着光亮的地方,慢慢走下去。
一步一步,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