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过境的那天,张真源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的声音经过处理,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张医生,还记得姚家老爷子是怎么死的吗?被自己最疼的外孙女锁在画室里,用他最爱的调色刀……”
张真源的心脏猛地一缩,刚想追问,电话却被挂断了。
他捏着手机冲出办公室,走廊里的风卷着寒意扑在脸上,让他瞬间想起姚珈柠外祖父的死——那份被他压在箱底的调查报告里写着,老人去世当晚,画室的锁是从里面反锁的,现场只有姚珈柠的指纹。
他找到姚珈柠时,她正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面前摆着一个匿名快递来的盒子,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年幼的她被外祖父按在画架前,颜料泼了满身,老人的脸狰狞得像头野兽。
“他们说……是我杀了他。”
姚珈柠的声音在发抖,指尖捏着照片的边缘,几乎要将纸页戳破,“那天他又打我,我只是把他锁在里面……我没料到他会……”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瞳孔里翻涌起张真源熟悉的疯狂,像沉在水底的石子被猛地搅起。
“他们都在骗我,你也在骗我!”她突然抓住张真源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你接近我,是不是就为了看我疯掉的样子?像看一个怪物!”
“珈柠,你看着我。”
张真源试图稳住她,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是他伤害你在先……”
“你也觉得我是疯子对不对?”
姚珈柠猛地推开他,后退了几步,眼里的光彻底灭了,只剩下死寂的灰,“和我外祖父一样,骨子里流着疯癫的血。我会伤害你,就像伤害所有人一样……”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栏杆上,那里能看到医院的天台。
张真源的心脏骤然停跳,他冲过去想抓住她,却被她避开了。
“别过来!”姚珈柠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决绝,“张真源,我喜欢你,所以不能让你被我毁掉。你该回到原来的生活,做你的好医生,救你的病人……而不是被我这个疯子拖进地狱。”
她转身就往天台跑,白色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只折翼的蝶。
张真源在后面拼命追,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风声灌进肺里,疼得他几乎窒息。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人站不稳。
姚珈柠站在栏杆边,脚下是万丈深渊。
她回头看了张真源一眼,脸上带着泪痕,却笑了,笑得比初见时更锋利,也更绝望。
“你看,我没伤害你。”她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这次……我只伤害我自己。”
张真源扑过去的时候,只抓住了她衣袖的一角。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风里格外刺耳,他眼睁睁看着她像片落叶一样坠下去,瞳孔里映出的最后一幕,是她脸上解脱般的表情。
“不——!”
他跪在栏杆边,指甲抠进冰冷的水泥里,血珠渗出来,混着眼泪滴在地上。
风卷着他的嘶吼,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远处的救护车呼啸而来,红蓝交替的灯光映在他惨白的脸上。
他想起她最后那句话,想起她眼底深藏的恐惧——原来她所有的偏执,都藏着对自己的厌恶;原来她最害怕的,从来不是失去他,而是自己变成伤害他的怪物。
天台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和张真源手里那片撕裂的衣袖,在风里打着旋,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场以爱为名的纠缠,终究以最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