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方案评审会定在傍晚，窗外忽然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玻璃窗，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像极了沈归羡记忆里医院走廊的那扇窗。
她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划过，目光落在马嘉祺提交的新方案上——这一次，他果然加了不少棱角分明的设计元素，线条凌厉，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进步很大。”
沈归羡合上方案，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还有个问题。”
马嘉祺抬眸：“请说。”
“少了点温度。”
她看向窗外的雨幕，声音轻了些，“破界不是一味地尖锐，就像暴雨再猛，也总会有躲雨的屋檐。”
这话让马嘉祺愣了愣。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一个模糊的片段：雨夜，有人撑着伞站在巷口，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固执地不肯走。
“我会再改。”他压下心头的异样，沉声应道。
评审会结束时，雨势更大了。
陈默去开车，沈归羡站在写字楼门口等，雨水溅在鞋尖，带来微凉的湿意。
忽然，一把黑色的伞递到她面前，伞柄上还残留着淡淡的体温。
“沈总，先避避雨吧。”马嘉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沈归羡抬头，撞进他深黑的眼眸里。
雨雾模糊了他的轮廓，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清晰，像极了十七岁那年，他在巷口红着脸告白时的模样。
“不用了，我助理很快就到。”她后退半步，避开了那把伞。
马嘉祺的手僵在半空，伞沿的水珠滴落在他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忽然想起什么——也是这样一个雨夜，他好像也曾为谁撑过伞，对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烫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马嘉祺！”林薇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快步跑过来，自然地挽住马嘉祺的胳膊，“雨这么大，我们赶紧走吧，我妈还在等我们吃饭呢。”
她的目光扫过沈归羡，带着明显的敌意。
马嘉祺收回伞，对沈归羡点了点头，转身和林薇薇一起走进雨里。
两人的身影很快被雨幕吞没，林薇薇仰头对他说着什么，他微微侧耳，侧脸的弧度温柔得刺眼。
沈归羡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直到陈默把车开过来，才拉回她的思绪。
“沈总，上车吧。”
她坐进车里，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忽然开口：“陈默，查一下四年前马嘉祺出事的具体情况。”
陈默愣了愣，随即应道：“好的。”
车子驶过一个路口时，沈归羡的目光被路边一家甜品店吸引。
橱窗里的提拉米苏摆放得整整齐齐，暖黄的灯光照着，像在召唤着什么。
她记得，马嘉祺以前总爱带她来这里。
那时的雨也像今天这样大，他把她护在怀里，自己半边肩膀都淋湿了，却笑着说：“没事，我火力壮。”
沈归羡闭上眼，将那些翻涌的记忆压下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默发来的消息：「沈总，查到了。四年前马嘉祺出的是车祸，为了……救一个突然冲出马路的小女孩。」
沈归羡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终于记起来了。
出事前那个下午，马嘉祺在电话里说“我累了”，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前一晚为了赶设计稿熬了通宵，又在过马路时救了个孩子，受了点轻伤，却怕她担心，没敢说。
而她，却因为一句气话，没等他解释就挂了电话。
雨还在下，敲打着车窗，像在为四年前的误会，敲起迟来的鼓点。
沈归羡睁开眼，眼底的冰碴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马嘉祺，你看，原来你从来都不是累了，你只是……太好太好了。
这样好的你，我怎么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