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羡第二天没来嘉启。
贾助理捧着文件站在马嘉祺办公室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进去——昨晚老板在楼下淋了半夜雨，今早来的时候脸色铁青，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放这儿吧。”马嘉祺的声音从文件堆里传出来，带着浓浓的疲惫。
贾助理放下文件，小声说：“沈总刚才发了消息，说她这几天不过来了，城东项目的资料已经整理好，存在共享盘里了。”
马嘉祺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指尖泛白：“知道了。”
办公室重新陷入寂静。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香樟林设计图，那些曾经让他觉得温暖的细节，此刻却像针一样扎眼。
沈归羡说的没错，他总在试图把两人的设计理念糅合在一起，却忘了她最擅长的本就是凌厉利落的线条。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心理医生发来的消息：【林小姐情绪稳定了些，但拒绝沟通，只反复问马先生会不会来。】
马嘉祺直接拉黑了这个号码。
他起身走到沈归羡的办公室，门没锁。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桌面上，她的笔筒还是按颜色排列的，速写本摊开在最后一页，画着他的侧影——是上次在工地监工时，她偷偷画的。
指尖拂过画纸上的线条，马嘉祺的喉结滚了滚。
桌角压着个牛皮信封，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小字：“若有天你觉得累了，就打开看看。”
是沈归羡的字迹。
他捏着信封的边缘，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页，忽然没了打开的勇气。
他怕里面写的，是早已准备好的告别。
傍晚时，林母又打来电话，这次没提林微微，只说有样东西要交给他，是林微微收拾房间时翻出来的。
马嘉祺在咖啡馆见到她。
林母比上次更憔悴了，把一个铁盒子推到他面前：“这是你当年落在微微那儿的，她说……该还给你了。”
盒子里是几本旧设计图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反面是他当年写的：“四年后，我要娶沈归羡。”
字迹青涩，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
那时候他刚高中毕业，沈归羡在米兰随家人参加宴会，他每天打三份工，就为了能早点凑够机票钱。
林母看着他手里的纸条，忽然笑了笑，带着点释然：“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微微说，她总觉得你们之间隔着什么，现在才明白，是隔着时间啊。”
马嘉祺合上盒子，没说话。
回到公寓时，雨已经停了。
沈归羡的车不在楼下，他忽然想起她提过，父母在城郊有栋带院子的老房子，她偶尔会去住。
车程四十分钟。
老房子的院门虚掩着，院里的梧桐叶落了一地，沈归羡正蹲在树下，给那棵半死不活的香樟树浇水——那是他们高中时一起栽的。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了眼，又转过去继续浇水，语气平淡：“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东西。”马嘉祺把铁盒子递过去，“林阿姨给的。”
沈归羡瞥了眼盒子，没接：“不是我的东西，你扔了吧。”
“里面有你的画。”他打开盒子，拿出那张速写，“你画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她的动作顿了顿，声音闷在喉咙里：“没什么。”
“我在想，”马嘉祺蹲在她身边，看着香樟树上新发的嫩芽，“当年你在米兰，是不是也像我等你一样，在等我？”
沈归羡的肩膀颤了颤，没说话。
“你说我们不合适，是因为林微微，还是因为你早就累了？”他转头看她，眼底有红血丝，“羡羡，你看着我。”
她慢慢转过头，眼眶泛红，却倔强地没掉眼泪：“马嘉祺，我累的不是林微微，是你永远把别人的情绪放在我前面。我想要的是并肩同行的人，不是总需要我体谅你‘不得已’的人。”
“我改。”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持，“我把心理医生和护工的联系方式都给了林母，以后她的事，我不会再沾手。
设计方案我也改了，按你的想法来，甲方那边我去沟通。
羡羡，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沈归羡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手背上未消的划痕——是昨天救林微微时被天台栏杆蹭的。
心里的防线，像被雨水泡软的土墙，一点点塌了。
她抽回手，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递给他——是枚红豆形状的玉佩，边缘被磨得光滑，是他当年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我找了很久。”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在旧书里翻到的。”
马嘉祺的指尖握住玉佩，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心底。
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从来没丢过，只是被藏在了时光的褶皱里，等着被重新拾起。
梧桐叶又落了几片，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远处的晚霞染红了天际，像极了高中时，他们一起在香樟树下看过的黄昏。
“香樟树还能救活吗？”沈归羡轻声问。
“能。”马嘉祺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只要我们一起浇水。”
风吹过院子，带来桂花香。
铁盒子里的旧纸条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在说，那些错过的时光，终究会在重逢里，慢慢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