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blep总部的终稿评审会设在顶层会议室,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写字楼,阳光透过玻璃,在长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沈归羡坐在甲方中国区代表席的首位,米白色西装套裙衬得她气质清冷,面前摊开的方案册上,香樟林的效果图被她用红笔圈出几处细节。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是上周马嘉祺陪她去取的成品。
会议室门被推开时,她抬眸看了一眼。
马嘉祺穿着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激光笔,身后跟着的工程师抱着厚厚的资料夹。
他目光扫过全场,在触及沈归羡时微微停顿,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恢复了专业的沉静。
“各位上午好,我是嘉启设计的马嘉祺。”
他站到投影幕前,调出设计图,“接下来由我汇报Noblep总部景观终稿方案——核心景观区以香樟林为主体,我们优化了三个关键节点……”
沈归羡指尖轻点桌面,听着他条理清晰地阐述。
主入口的香樟列植间距从最初的3米调整为3.5米,预留出更舒适的通行尺度;中央草坪边缘增设的弧形花境,选用了四季常绿的品种,解决了秋冬景观断层的问题;就连林下汀步的材质,都从青石板换成了更防滑的荔枝面花岗岩。
这些改动,大多源于他们深夜在办公室的争论。
她坚持功能性优先,他偏要在细节里藏点温柔——比如汀步边缘打磨出的圆角,说是“怕小朋友摔倒”。
“关于成本控制,我们联合三家苗圃招标,香樟苗木单价可压至市场价的82%,养护方案也做了分级预算。”马嘉祺切换到财务页,目光转向甲方的投资部总监,“王总监担心的后期维护费用,这里有详细的测算表。”
沈归羡侧头看了眼身旁的王总监,对方眉头微松,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
提问环节,有人质疑香樟的挥发性气味是否会影响办公环境。
马嘉祺早有准备,调出检测报告:“我们选的是经过驯化的改良品种,挥发性物质含量比普通香樟低40%,且花期短,不会对人体造成影响。沈总的团队也做过空气样本分析,数据在这里。”
激光笔的红点落在报告上的签名处——沈归羡三个字,签得利落有力。
她抬眸迎上他的视线,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最终投票时,沈归羡举起了手。
会议室里响起整齐的“通过”声,Noblep总部代表笑着起身,率先伸出手:“马总,合作愉快。沈总推荐的团队,果然靠谱。”
马嘉祺握住他的手,目光转向沈归羡:“能拿下这个项目,离不开沈总的指导和贵公司的信任。”
散会后,甲方的人簇拥着马嘉祺去讨论后续流程,沈归羡落在后面整理文件,贾助理凑过来,压低声音笑:“沈总,刚才马总提到您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沈归羡合上方案册,指尖在“香樟林”三个字上顿了顿:“干活吧,下周要去现场勘测。”
项目启动会定在三天后。
沈归羡带着Noblep的团队抵达现场时,马嘉祺已经带着工程师在划定范围了。
他穿着工装外套,袖口挽起,正弯腰和施工队队长说着什么,皮鞋上沾了点泥,却丝毫不显狼狈。
“沈总。”他看到她,快步走过来,递上一份勘测图,“这是初步确定的苗木进场路线,你看看是否合理。”
她接过图纸,阳光落在纸页上,能闻到淡淡的油墨味。
图上用红笔标注的香樟定植点,和她最初的构想几乎一致,只是在西北角多画了个小小的圆形——备注写着“预留景观灯位置”。
“这里是新增的?”她指着那个圆。
“嗯,晚上加班的员工能有处歇脚的地方。”他解释道,“你上次说,Noblep的人经常加班到深夜。”
沈归羡抬眸看他,他眼里的认真藏不住,像怕她觉得多余,又补充了句:“不额外增加预算,从现有灯具里调配。”
她忽然笑了,在图纸上签下名字:“可行。”
开工那天,第一棵香樟树苗被吊车吊起时,沈归羡和马嘉祺站在警戒线外。
树干被缓缓放入树坑,工人开始填土,夯实,动作有条不紊。
“比预想中顺利。”沈归羡看着树苗稳稳立住,语气里带着点感慨。
“那是因为有沈总监坐镇。”马嘉祺侧头看她,阳光穿过稀疏的树枝,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等树长起来,夏天就能遮阴了。”
她想起评审会上,他说“香樟是长寿树种,能活上百年”。
那时她只觉得是设计师的套话,此刻看着眼前这棵带着新土气息的树苗,忽然觉得,或许真能等到它枝繁叶茂的那天。
远处传来施工机械的轰鸣声,马嘉祺的手机响了,是苗圃打来的,说第二批树苗已经装车。
他接电话时,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轻快,沈归羡站在一旁,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场跨越了甲方与乙方的合作,早已悄然变成了他们共同的事业。
风拂过空旷的场地,带着泥土的腥气,也带着点香樟叶的清苦。
远处的塔吊缓缓转动,吊起新的建材,像在为这片土地,搭建起一个崭新的未来。
而他们,站在蓝图落地的起点,看着第一棵香樟扎下根,眼里都藏着同样的期待。